良久,顧長淵微微偏過頭,嗓音輕緩:「秦叔,幫我把那隻鐲子拿過來吧。」
秦戈點頭,起身走向床側,從木匣中取出一隻溫潤的玉鐲,細細擦拭後,小心地遞至顧長淵掌中。
顧長淵靜靜地撫著那枚鐲子,指尖一寸寸地描摹它的肌理。黑暗之中,他看不見這隻鐲子,可他清晰地記得它的樣子,它曾被母親日日佩於腕間,玉色溫潤,光澤柔和,後又後來輾轉至父親手中,被珍藏多年。
片刻後,他緩緩將鐲子收在了自己身側——陸棠的生日快到了。
次日清晨,陸棠又來了,身後跟著一個少年人,約莫十四五歲,身形略顯單薄,面容尚且稚嫩,眉眼卻沉靜明朗,雖穿著尋常布衣,身姿倒是站得筆直,雙手略微拘謹地攏在袖中,整個人透著一股少年人特有的韌性。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人。」 陸棠將人領到床前,低聲道,「叫溫渠。」
顧長淵微微偏頭,語氣溫和:「溫渠?」
少年立即上前一步,拱手施禮,聲音尚顯青澀,卻吐字清晰:「是,回顧先生,在下溫渠。」
「你識字?」
「略識一二。」 溫渠低聲答道,「家中原有薄田數頃,父親亦曾在鄉中設館授徒,我自幼隨他讀書識字。只是亂世無常,田業被奪,家人離散,如今只余我一人。」
「那你讀過什麼書?」
溫渠略一沉吟,答得老實:「讀過《論語》《孟子》《大學》《中庸》,也背過幾篇《詩經》。父親教我寫字,用的是顏體,只是年幼手生,寫得不甚好看。」
顧長淵微微頷首,語氣放緩幾分:「你這一路顛沛,也不易,辛苦你了。」
溫渠連忙道:「寨主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自當竭盡所能。」
顧長淵思索片刻,緩緩繼續:「這段時間,先麻煩你協助秦叔照料我——翻身、餵藥、擦洗這些事,若覺得吃力,盡可以同我直說。」
溫渠神情一凜,立即應道:「在下定不敢懈怠。」
顧長淵微微一笑:「寨中設有學堂,若你願,也可隨眾人一道聽課,課餘再來我這邊幫忙。我屋中書冊甚多,閒時可供你翻閱。若讀書或旁事有不解之處,也儘管問我。」
溫渠神色微動,眼中隱隱透出些許激動,頓首行禮:「多謝顧先生提點,在下定當盡心竭力。」
顧長淵靜靜「看」著他:「你會認字,便不止能照顧我,我會盡力教你讀書。至於日後如何,且看你自己造化。」
溫渠聽罷,神色更為鄭重,深深一揖,語聲清亮:「溫渠謹記。」
第45章 生死 「就算你矢志不渝,那你想過我嗎……
秋日的晨光穿透雲層, 灑落在十里長山之巔,山風清冽,晨霧未散, 山門卻已罕見地洞開,廣迎四方來客。陸棠所發的英雄帖和豐厚懸賞,引來了不少的江湖名醫。他們或隱於山林, 素有奇術;或曾為御醫舊臣, 精研典籍,或道骨仙風, 或目光桀驁,衣袂翻飛之間, 皆自有一番傲氣風姿。
她命人將諸人一一恭謹迎入寨中,安置於客院, 飲食用度無不精緻周全,茶水食饌亦皆選最妥帖之物,只求諸人能安心歇息,靜心診斷。
每日過午, 便由秦戈引路,將新至的大夫們一一請入主屋,為顧長淵診治。
而陸棠哪怕再忙, 每至此刻, 也必準時現身, 坐在顧長淵身旁,聽他們把脈, 聽他們細問舊疾病史,再逐條詳談方案,從不缺席。
只可惜這安排, 並未換來什麼轉機。
那些或老或少、或沉靜或張揚的醫者,在為顧長淵診視之後,無一例外地陷入沉默。有人撫須良久,眉頭緊鎖;有人沉吟未語,面色凝重;亦有人寥寥幾語之後,便輕輕搖頭。
「此傷深入腦府,痼疾已久,實屬無解。」
「強行施治,恐徒添痛苦。靜養調理,方為上策。」
「病勢既成,非人力所能逆轉……」
於是等到一身青色長衫,衣襟半敞,袖口還殘著油漬,一副江湖浪蕩子的模樣的聞淵進屋時,陸棠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心中並無太多指望。
只見來人手中懶懶的把玩著一柄銀色細針,細長的丹鳳眼微微上挑,唇角噙著三分似笑非笑的輕慢神情,甫一入門便打了個呵欠,抬眸望向陸棠,朝她一拱手,語氣吊兒郎當:「陸寨主氣色不錯,想來這寨中事務也風調雨順。敢問——您,是傷了哪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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