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花懶得應她,只等她走遠了,才轉身慢吞吞收拾桌上的碗筷。指尖掠過那還帶餘溫的杯沿,輕輕嘆了口氣。
她千叮嚀萬囑咐阿婆不要管那樁閒事,哪知道老人家到底是聽了還是沒聽。她心裡頭懸著,整整提了好幾天,每回見到顧長淵,都像踩在薄冰上,生怕那點不該說的話真的出口,誰知終究還是沒攔住。
這一日,她照常去接阿婆回家。進門時,顧長淵正坐在廊下曬太陽,腿上覆著一條乾淨的毛毯,手中翻著那本早已看舊了的《傷寒論》。書頁微卷,茶盞也涼了,靜靜擺在一旁。他聽見腳步聲,抬頭望她一眼,眼底笑意溫和,嗓音一如往常那樣輕柔有禮:「黃姑娘。」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低頭正要去扶阿婆起身,卻忽聽他在身後喚了一聲:「小花姑娘。」
她一怔,回過頭來。
他輕聲道:「今日阿婆……跟我說了些家裡的事。」
陽光正好,落了葉子的藤曼在廊檐邊輕輕晃動,影子落在他膝頭,襯得那雙眼微微發亮。他坐得端正,神色卻有些拘謹,仿佛也不知該從何說起,聲音極輕:「是你托她問的?」
黃小花腳步一頓,愣了片刻,心頭一陣尷尬,連忙擺手:「不是不是,顧先生,您別誤會。阿婆她就是……唉,老人家嘛,愛管點閒事,她瞎操心,您可千萬別當真。」
她話音未落,顧長淵就垂下眼睫,似是怔了一瞬,又輕輕一笑。他將那本《傷寒論》合上,動作不重,卻比平日更緩。抬起眼看她時,眼裡卻多了一絲按不住的亮意。
「沒關係,」 他說, 「其實這些事……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他輕輕吸了口氣,語氣雖淡,卻帶著明顯的認真:「顧氏,祖籍南陽,本家三代舉人,五代教書。原本還有個兄長,早夭。我便成了獨子。父母在幾年前相繼亡故了,如今只我一人。」
「還有,我的身子……你也看得出來。」他說到這裡略頓了頓,似在斟酌詞句。片刻後,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似的,低聲繼續下去:「舊傷在身,右手右腿皆廢,日常起居靠輪椅代步。眼睛也不好,天一黑就看不清了。許多事,確實不方便,也有諸多不堪……這些,你想知道的話可以再去問聞淵。」
他話說得緩慢而誠懇,不掩諱,也不自憐,平鋪直敘,毫無隱瞞。卻微微偏過頭去沒有看她,聲音也克製得近乎溫柔。
黃小花怔怔地聽著,半晌都沒能緩過神來。陽光落在他肩頭,也晃了她眼。她張了張嘴,聲音卻有些發乾:「你……你跟我說這些,是……有意的?」
他忽然抬頭看她,眼底泛著微光,過了幾息,才輕輕點了點頭,認真地應道:「嗯。」
黃小花只覺得心裡「咚」 地一聲,像被什麼撞了一下,卻不是歡喜,也不是感動,反倒像被誰打了個結,堵在胸口。
她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聲音低低的:「好,我……我知道了。」
第二天,她藉口去村西頭買豆腐,半路拐去找了萬媒婆。
那幾句話,她原封不動地轉了過去:「他說,他是有意的。」
萬媒婆聽完,眼睛頓時亮了,樂得嘴都合不攏:「我就說嘛,我說那人不是沒意思的!瞧著冷,實則藏得深呢!」
她邊說邊一把拽住黃小花的手,笑得眉開眼笑:「哎喲你個傻大姐,這可是個好親事,我這就給孫家嬸兒回個話,說咱這邊應下了!」
黃小花怔怔地站著,手垂在身側,指尖冰涼,一句話也沒接。
萬媒婆卻已快步往門外走去,邊走邊還在嘴裡念叨:「這下穩了,男方親口說的『有意』,還能假得了?我這幾天就安排安排,改天請人過來坐一坐。」=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7_b/bjZ1t.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