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一旁,看著他緩緩抬頭,向沈昭略略點頭。
沈昭扶他起身,起初還算順利,可右腿方一著地,那條一直靜默的腿竟猛然抽搐了一下。顧長淵悶哼一聲,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卻足以讓身邊兩人齊齊變色。
秦戈和沈昭對視一眼,眉眼間已不自覺帶上憂色。
下一刻,秦戈已快步上前,熟稔地半蹲下身,一手托住他膝彎,一手撐住後背,將他小心背了起來。
顧長淵沒有抗拒,只是將臉埋進斗篷里,沒再出聲。
「今日多謝。」 秦戈朝她拱了拱手,語氣簡短,神情頗為鄭重,也帶著些許急迫。
黃小花點頭應了,看著他轉身往外走。院門半掩,風從門縫灌進來,將斗篷的邊角吹得輕晃。顧長淵伏在他背上,身形仍是頎長挺拔的,卻透著幾分倦意。他沒有再看她一眼。
黃小花站在門口,望著那個背影沉默了片刻。
這人也忒嬌氣了點。
她心裡咕噥了一句,可很快,又不知為何覺得有點彆扭。
她皺了皺眉,沒再望那背影,轉身進了屋,隨手拎起白日裡尚未收好的捕獸夾。
炭火還殘著餘溫,屋內漸漸又靜下來。
她坐下,把捕獸夾擱在膝頭,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陣,指尖順著金屬邊慢慢滑過,像是在想著什麼,又像只是單純的出神。
許久,黃小花低聲道了句:「真是個麻煩的傢伙。」
語氣里聽不出什麼情緒,只那話尾,被炭火暖著,軟下來了些,不若平日裡那般乾脆。
第69章 轉眼便到了年關,村里家……
轉眼便到了年關, 村里家家戶戶都忙了起來。屋檐下晾著腊味,牆邊曬著蘿蔔乾,家家都在張羅年節前的採買與備料。黃家也不例外, 阿婆雖上了年紀,手腳卻利索得很,蒸年糕、炒豆子、醃菜熬粥, 樣樣做得像模像樣, 灶間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不過不知怎麼的, 隔壁院子的這陣子愈發頻繁地將顧長淵託付過來,一待便是一整日。
黃小花每每聽到院門響, 推門一看,不是顧長淵, 就是他身後的秦叔,見到她立即拱手賠笑,語氣一如既往地客氣:「實在不好意思,又要叨擾姑娘一日。」
她漸漸也習慣了。前些日子人家對阿婆頗多照拂, 自己如今推辭,倒像是小氣了。
好在顧長淵極好相處。不挑食,不添亂, 自帶茶盞茶水, 坐在火盆邊, 一本書便能翻一整日。阿婆愛與他話舊,他便慢聲細語地應著, 還不時笑著插上一兩句,說得她老人家眉開眼笑。有時興起,還會拿出些新奇玩意兒:一張紙, 幾筆勾勒便能鋪出一道連環棋局;一根麻繩、兩截竹筒,就能在堂屋裡演示軍中弩機的機關原理。若再多問幾句,他也將天南海北的古怪見聞信手拈來。
一日日下來,三人竟也處得頗為和氣,唯獨就是他明明沒辦法久坐,每每一整日下來都撐的很辛苦。黃小花有時真不免疑惑秦戈與沈昭到底在忙些什麼,多少有點不像話。
除夕這天,隔壁難得人齊。傍晚時分,沈昭親自登門,說是這些時日受了黃家照應,理應登門致謝,順道請她們娘倆一同吃個團圓飯。
飯桌上,顧長淵竟露了一手烤肉的好手藝。院裡支了個小爐,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滋啦」作響,香氣四溢。上好的羊肉被他烤得恰到好處,外焦里嫩,再略撒些孜然和鹽,入口滿嘴余香。黃小花吃得顧不上形象,連阿婆也笑著道:「這回是吃到年味兒了。」
等到酒足飯飽,沈昭提議放爆竹驅邪納福。堂前空地上,顧長淵靠在輪椅里,身側站著沈昭與秦戈。夜色初起,火紙燃盡之際,他眼尾微揚,眼底被跳躍的火光映得晶亮。
見小花靠過來,他轉過頭來面對著她,朝她微微一笑:「新年好,小花姑娘。」
黃小花怔了一瞬。
這是她一個人從迷茫中醒來過的第二個年。那些走散的親人、拾不起的舊事、藏在心底的空白——都像舊曆翻過的頁腳,不再有人提起了。
她想,就這樣守著阿婆過也好。
可此刻,他的笑在火光與煙氣間如此清晰,真切、溫暖,如冬日難得的晴光。風將他的披風掀起了一個小角,香灰落在衣袖上,他卻未曾理會,只靜靜望著她,真心地、鄭重地,祝願她新年安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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