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淵的耳後悄然染上一抹薄紅。他移開目光,偏過頭:「……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陸棠慢條斯理地揭開被子,語氣不疾不徐,透著一點刻意的從容,「你是我夫君,被我看光光,有什麼問題?天經地義。」
顧長淵喉結輕輕滾動,唇瓣開合,像是還想再做最後的掙扎,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說不出口。最終,只能閉上眼睛,側過頭去,繃緊下頜,指節在身側微微收緊,像是只被拔了利爪的野獸。
陸棠看著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終於沒忍住,輕輕笑出聲來,語調輕柔,尾音微揚,像是哄著一隻炸毛的小獸:「好了,又不是第一次,你緊張個什麼勁兒?」
顧長淵:「……」
他果然永遠會被陸棠拿捏得死死的。
他右腿癱瘓日久,本就肌肉萎縮、關節僵硬,如今打上了夾板,活動更是受限,兩個月下來肢體的畸形愈發明顯。
等到好不容易能夠開始做些被動活動時,顧長淵安靜地望著陸棠托著那條瘦骨嶙峋的右腿,一點點地伸直,又緩緩地屈起。目光落在自己那條腿上——枯瘦、畸形,失去肌肉支撐的骨節突兀地繃著,腳掌微微變形,毫無血色的鬆軟地垂著,無力地耷拉在她手中,像是……一塊死物。
而陸棠則截然不同。她握著他腳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指腹覆著一層細薄的繭,帶著習武之人的勁道與靈巧,每一次動作都流暢準確,收放自如。
那樣好看的手,捧著他這具破敗不堪的身體。顧長淵只覺得一顆心皺巴巴的,沉悶、壓抑、幾近窒息。他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動作,目光一點點黯了下去,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半晌,忽然低聲道:「陸棠。」
陸棠聞聲抬眼,卻沒停下手裡的動作,隨意的應著:「嗯?」
他頓了頓,喉頭微緊,垂下眼帘,低啞地聲音里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意:「……我現在,是不是很丑?」
話音落地,屋內倏然靜了半拍。
陸棠的手滯了滯,目光落在他失力下垂的腳掌上,緩緩上移,掠過他乾瘦的腿骨、突兀的膝蓋,輕輕眯了眯眼。下一瞬,卻忽然笑了,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句:「你怕什麼?你不是一直很篤定,我會一次又一次地看上你的嗎?」語氣漫不經心,理所當然,仿佛從未想過這個答案會有所改變。
顧長淵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怔了怔,望著她,一瞬間有些失神。而後,終於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聲音低啞,帶著一點無奈的縱容:「……那是。」
顧長淵這次傷得極重,每日不是側臥,就是倚著靠墊仰躺。歇到後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睡扁了,整日昏沉,思緒都發了霉。
陸棠見他實在無聊,索性從角落翻出一隻壞掉的捕獸夾,坐在榻邊,挑了個他能一眼看到的位置,挽起袖子,拿起工具開始拆解。螺絲一擰,零件嘩啦啦散開,她指尖翻飛,動作乾淨利落,金屬片在她掌心折射出細碎冷光。
顧長淵側身靠著軟墊,看著她熟稔地調整夾扣,手勢靈巧,動作流暢自如,慢慢的也起了興致,開口道:「按上次我們說的思路,扭力機關可以再調整一下。你這樣設計,力道還是太猛了……夾角也不夠穩定。」
陸棠偏頭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拿螺絲刀敲了敲捕獸夾:「某人出息了啊。」
顧長淵微微一頓,見勢不妙,沒有接話。
陸棠手指輕輕一頓,聲音懶洋洋地一挑,帶上一點戲謔意思:「師夷長技以制夷?拿我的愛好來勾引我——你這捕獸夾,怕不是專門用來抓我的吧?」
顧長淵失笑,喉嚨沙啞,語氣卻溫軟:「……你還真是,給自己臉上貼金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陸棠哼了一聲,把工具往桌上一擱,單手撐著桌沿,身子前傾,目光深深地看著他:「說吧,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顧長淵指尖不自覺地扣著床沿,眼裡浮起一點藏不住的柔光,像是撞進了什麼愉快的回憶里。他沉默片刻,回過神來,目光落回她臉上,唇角輕輕揚起:「……比你以為的,還要早。」
比她察覺得還早。比她記得的,還要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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