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看傷勢再說,人最要緊。」醫者看著她胸骨外側纏繞的各種各樣的布條,有些木板已經開始移位了,心想,一點擦傷破損都還好說,怕的就是胸口有大的骨裂刺傷,便趕忙走上前,把帶子都解下來,一根一根地順著往下摸。
摸到最下面的肋骨邊緣時,怒喘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安定了心,又指著呼衍容吉的腿側過臉問,「沒出其他的事兒吧。」
「沒。」他果斷接上,又點頭重申,「沒呢!她厲害著呢,您該相信她的本事。」
「哼。」醫者冷哼一聲,回道,「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讓女人自保才是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被斥責實乃意料之中。他不像梁彥好,他沒那麼多面兒,別人訓斥他,他照單全收,也不計較,低了頭,凝了神,把話又扯回原處,「既然她沒事,我送你們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肯定把事跟他們說明白,以絕後患。」
酒興言長舒一口氣,用腳踢了踢還躺在地上的那幾個,口吻聽起來能算稱讚,「你這人,還知道找我商量,可教,說說看吧,是怎麼打算的。」
趙野跟著他的目光去看,看見那些人手臂上的黑點和驟然發白的面色,認真
道,「先發制人,把這些人綁回去,問寨主討個說法。」
醫者失笑,覺得他天真,不答反問,「若是對方仗著人多勢眾,不給我們說法呢?眼下沒憑沒據的,你想怎麼討說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我們傷他們更多……」
若是大家都講道理,這世上就沒那麼多不講理的事情了。
「他們不給說法,我就不要說法。打,說不服就打服。只要我不打死他們,他們也別想來找我討說法。」趙野不懂他們嘴上說的那些,私以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是最有用的。
聽起來很有用,但那只是聽起來。
誠然酒興言覺得此法最解氣,可他不傻,後患又是無窮無盡。男人之間的糾葛絕對不是你一拳我一拳就能終結的,不死不休。所以醫者又問,「你要怎麼打,在哪裡打。你只有一個,他們卻有數百。你覺得你做什麼才能斷了他們齷齪的心思。」
人與人的事情,他還真不明白,只會最直率純真的,坦言,「與他們明說。要把我們的底線亮出來,越界者,死。」
很少在他嘴裡聽到死這個字,明明才和章絮說過,他不願殺人,誰知道這會兒被逼出來,「我會拉著他們在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地方一決高下,將他們所做的罪狀公之於眾,以儆效尤。」
酒興言聽了,一肚子的氣都消散了,指著呼衍容吉就說,「你把你剛才說的話給她轉述一遍,看看她怎麼說。要是丫頭也覺得你這法子好,那你就去做。」
誰知道他是真聽不懂一點彎彎繞繞的,扭頭就把這話明明白白給呼衍容吉說了一遍。
她一聽就搖頭,搖得厲害,要他別這樣做。
「Энэньэднийгуурлуулаболно。」(這會激怒他們的。)
許是他從前在軍營里便是這樣直來直往的,又或者是咽不下這口氣,趙野覺得沒有什麼法子能比直接教訓一頓來得更有作用,所以不改口,堅持道,「我忍不下去。」
「誰讓你忍了。你那天分明和小梁說得挺好,怎麼今日就昏了腦袋。去攪亂他們,去給他們當老大,怎麼做都比給他們當敵人來得輕鬆。」酒興言給他指了條路,「他們這種臨時組起來的寨子,都是草台班子,不成氣候。想要瓦解他們不難的,你去試試。」
他說完,忽然記起躺在地上的那伙人,心生一計,不由得抬高了聲音,問道,「有還醒著麼?或許能留你們一命。」
此話一出,哪怕是當中因中毒不適快要昏厥過去的,也從地上振作起來看向他們,支支吾吾地點頭,又斷斷續續地回應,「醒著,醒著呢……」
他們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也不大能聽清酒興言和趙野此前都在說些什麼,這一刻肯定沒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
酒興言蹲下身子,抓起他們的傷口認真看了看,又去給他們把脈,確認這些人都還有救後,威脅道,「你們認他當老大,我就給你們解毒。」
趙野一聽,頓時反應過來他在盤算什麼,真沒想到醫者能借著這個事把這些人拿捏住。
「你們前老大在山上,等你們身體好了,想去給他收屍就去,他肯定能幫你們把人找回來。這是你們的選擇,我不管,但我們住在這個山寨里的一天,你們就得給他當小弟。否則他會把你們揍得找不到北。」酒興言說話一點兒不客氣,邊說邊用手捏住他們的傷處,繼續道,「你們也不用擔心別人會欺負你們,他肯定能讓你們在寨子裡橫著走。」
這話聽起來比趙野此前設想的法子還要不切實際,換個人來肯定談不成這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