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是這麼個東西,離了下面活不了的,誰也逃不過。」
「……誒,我記得那女醫來時,嘴上分明說的是,她從山寨里來,和那些人是一會兒的。怎麼傳來傳去,你們都開始說她是村子裡的人了。她與我們可無半分關係。我們吃過的苦,她可是一點沒沾上,我們享過的好,可全被她占了去。你們這些頭髮長的,倒是好,人家給你幾貼藥了,就幫著那人說好話,也不想想自己的處境。」
「她看好病肯定就走了啊,誰還能來管我們死活。你們與其動腦筋想他們配不配對,不如好好琢磨怎麼把人留下來。」
邊上聽著的,豁然開朗,連忙問,「這人要怎麼留?她可是醫工,惹了她,日後不給我們看病了怎麼辦?哪有得罪醫工的,不是自尋死路。」
挑事的連忙答,「醫工又如何,醫工再厲害也是個女人。只要是個女人就得跟著男人跑。找個沒家的男人把她收為娘子不就成了。這樣的咱們村里也不少……怎麼,你們不敢。你們有什麼不敢的。就許他們寨子裡的過來欺負我們,就不許我們村裡的欺負回去。要怪就怪她站錯了邊。」
人群里自然有聽不下去的,連忙開口勸阻,「她肚子裡都揣著孩子,怎麼可能沒男人,只是沒叫你知道她男人是誰。要我說,行一惡不如行一善,她這個月盡心盡責地幫助大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幫不上忙也別黑了心去害人。」
聽見這話,前頭拿主意的不高興了,指著說,「喲,你這麼有良心怎麼不見你把我們全救出去呢?這會兒知道說我們下黑手了,賤不賤。大家都是五十步,誰也沒資格笑百步的。我要把她留下來,不也是為了大家著想,不也是希望村子裡日後能有個日日能見到的醫工。」
「她真聰明了,知道躲程弋那邊,平日裡也沒幾個人往那邊去。我現在就去找
幾個得閒的過去看看去,看看他們親眼見了這絕世的美人,是和你們想的一樣,放人家姑娘一馬,還是和我一樣,哪怕下黑手也要把人留下來。」
攔人的不敢說了,站起身就要往章絮那邊去,多少給她通風報信去。
可拿主意的不讓,她在村子裡還算是有威望的,能呼風喚雨,仰著頭將這裡坐著的幾個看了一圈,威脅道,「若是被我知道她最後逃開了,在座的幾個都別想有好生日子過。他日若是山寨的下來了,我肯定要你們死我前邊。」
「識相的,就給我把嘴閉牢了。」
「還有什麼孩子,笑話,這算什麼威脅人的東西。打了不就沒了,這是什麼很難的事情麼?只要讓她沒了念想,心甘情願地留在村子裡,他男人再厲害,趕來也晚了。」
第110章
章絮徹底病倒了,只是簡單的風寒。
程弋把家裡有的都拿出來給她裹上,也還是於事無補。村子裡只用得起柳絮,無論蓋多少層都是冰冷的,沒法要她的身子暖起來。
這事兒她不敢做主,也不敢給自己瞎開方,只能白日含兩塊薑片去去寒,或讓程弋燒半盆熱水於睡前泡泡腳,逼一逼寒氣。
可到底是病,若如此簡單就能化解的,還要看病吃藥做什麼。
「你再吃點吧,這都幾天了,有喝下去兩碗麼。」程弋被她磨得沒脾氣,哄也哄過的,勸也勸過了,她發起燒來就糊塗,昏睡,一口不吃,眼下好容易退燒,趕緊端著稀粥過來,要她吃兩口。
她吃不下,頭痛欲裂,眼睛還沒睜開就要落下淚,輕搖著頭答,「……我難受。」
這是他們三人相依為命的第五日。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何事,之前願意過來照顧她的都走了。程弋不擅長照顧人,稍微有一點閃失都不行,病情由此越拖越重。
又聽得拒絕,少年心裡快急死了,低頭看著她,真是恨不得幫她把粥吃了,用了些脾氣威脅道,「你要是再不吃,我就不讓你見他了。他一來我就說你走了,去了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
程弋也不知道如何勸。他最近聽到些村子裡的瘋言瘋語,說那些人要給她男人牽橋搭線。又聽說要給她再找個男人,把她留下來。
那些人真是一群瘋子。他早就知道了,也跟她說過有些人沒必要救,該走就往前繼續走。誰知道她偏不聽。
章絮不知道這些,她病得太厲害了,幾天就瘦了許多,渾渾噩噩的,已經不知道日子過到了什麼時候,開口只說,「不論我去哪裡他都能找到我的。」臉上露出蒼白的笑容,「他把事情辦完就會回來找我。」又是如此的信任。
「……這樣下去不行。」程弋怕她真的會死,果斷站起身,拿了主意,道,「我這就去山寨把你男人找來。」
女人聽了,有些意外,「見了他,你心裡又不好受了。沒事的,一點小病而已,過兩天就好了。只是這些天沒法下地,委屈你們兩個,等身子好些,我再給你們做好吃的。」
他不肯,他不捨得要章絮受苦,紅著眼睛答,「風寒也是能死人的……這事兒不能拖,外面全是壞的,他們只想變著法子把你們也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