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露是排乾淨了,但是肚子上的皮肉還有些松垮,骨盆底部到如今都還有些疼。空閒時我會幫她揉一揉。但她情緒不見好,許是累壞了。」男人給帳篷掀開一個角,稍微通點風,而後請抱起娘子,一點點給她把衣裳脫下來。
章絮無力地依偎在他懷中,輕哼,胃中灼燒感過重時還會止不住落淚。
「妹妹心思細膩,也許有了別的想法也不肯跟你說。她原本就是美麗的女人,產後心理有落差也尋常。」容吉看見她小腹上垂墜的皮肉,猜到她肯定是難過了,於是主動跟他說,「今夜你去跟彥好睡吧,我留下來陪她。」
又是野外又在帳篷里,隔著一層布希麼也看不清,趙野不放心她們兩個女人在此,遂問,「有什麼話非要這時候說?」
她打濕巾帕,溫柔地給章絮擦汗,答,「她想聽的話。」
等兩人餵過補虛助血的藥,趙野便把阿和抱回來了,孩子不能離開母親太久,會哭鬧,再加上她還要餵養。
帳篷里睡著隊伍里的所有女人。
阿和這時候已經能分清楚人了,大概,她看到母親會呵呵笑,喜歡漂亮的容吉和梁彥好,愛跟趙野打鬧,吃他的手指,不吵酒興言,也不鬧關逸。
容吉挨著她們躺下,看母女兩個親昵的模樣,安慰道,『不用把他們的話放心上,等你身子好些,我再教你騎馬。』
章絮頭昏目眩,想逞強,可眼下不得不承認產後氣血虧損,身子跟不上隊伍行進的強度,有些氣餒,『……難怪趙野一開始不讓我來。』
她睡了三個時辰,中途都沒怎麼吃東西,可餵養孩子不能餓著,哪怕這會兒男人們已經睡下。她摸著黑拿到了趙野給她留了半塊饢,兌著水一點一點吃。
容吉與她不同,草原女人是回家,越往後越是高興,外面的一切景色都會變得更熟悉,連綿不斷的草,成群的牛羊。她卻是遠離故土,每每看見荒涼的田地,看見貧瘠的土壤,心中愈發擔憂。
『擔心什麼不妨與我說,我很樂意聽。』
『商隊裡一個女人也沒有。我原本想著,他們也和我們一樣,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這樣我也能厚著臉皮跟隊了。』章絮說。
容吉答,『當女人和孩子變成值錢的貨物時,他們就肯帶了。他們總要嫌棄女人孩子走得慢,還要給吃給喝,得不償失。你和她們不一樣。』
她卻搖頭,『武帝時,常有百姓舉家往河西來,河西四郡屯兵屯民屯田,很是熱鬧。正是聽說這邊熱鬧,才來的,想見識不同的風光。哪知道親眼所見,一片荒涼。』
為什麼荒涼,因為這些年時常打仗,為什麼打仗,章絮看了眼容吉,沒把話說下去。
容吉卻不是這樣以為的,解釋道,『這裡所處的位置太深,我們的軍隊從未到過此處。你所見的滿地荒涼是因為前兩年大旱,旱死了地面上的綠植,牛羊沒得吃,都往別處跑,這才把大片的荒地空出來了。而晚間風大,吹起黃沙漫漫,與我們走過的其他地方相比,自是荒涼。』
章絮顯然不能相信這片土地原本便是如此荒蕪,她的家鄉水土豐饒,青山環繞,眼下看不到一棵樹木,她的內心深陷擔憂之中,『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該如何生活呢?』
『你把這些都吃完了,我再告訴你。』容吉看她擔心地飯都吃不下,連忙推了推她的手背。
嬌娘臉上沒有更多的表情,一臉茫然,看著手中乾巴巴的饢餅,十分珍惜地舉起手邊的水袋往嘴裡灌,一滴都不敢漏。
再沒有生火做飯的時機,在趕至武威前,每日都是如此,奔襲幾十里,紮營,吃兩口冷硬的饢,入睡。人活得好像沒有生機的木偶。
勉強吃完饢餅,她忍著腹中被硬塊劃傷的疼痛,抱著阿和悄無聲息地問容吉,『幾年前你是如何過來的?』
『說出來怕嚇到你。』容吉想起那時的辛苦,忍不住苦笑,『被當成貨物的女人是沒有讓隊伍停下的權利的,僱主就拿著這麼粗的一根繩子,綁在我的手腕上,另一端接在駱駝的屁股上。還好是駱駝,駱駝走得比馬慢許多。不然我沒法獨自走過這千里的路程。』
『千里?』章絮有些震驚,問她,『夫君同我說,從家鄉到酒泉一共二千六百里。居然有一半的路程都在這麼荒涼的土地上麼?』
『正是。想來他們徵兵也不會有馬匹,同我一樣,憑解兩條腿走去的。眼下太陽還沒那麼曬人,等再過兩月,沙子吸足了熱量,隨便走十幾步便能把你的腳燙熟。』容吉沒有嚇唬她,等隊伍過了張掖就知道了,那片沙漠吃了多少人的性命。
這些話叫章絮更氣餒,她忽然想起方才進帳篷前聽到的男人們不滿的私語,泄氣道,『我也許會死在這片沙漠裡。』
『胡說什麼呢?』容吉揉了揉她的臉,鼓勵道,『你這會兒該想的是,怎麼要那群沒見識的男人刮目相看。』
『可我太弱了。』章絮不敢想,自己能像容吉一樣駕馬馳騁,生完孩子後,她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掰成了好幾半,走路都走不好,又如何憑藉這幅嬌弱的身子跨越這麼長的旅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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