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到了。他這段時間都在戰場上,但不知道為什麼前幾日打完最後一戰後,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蹤跡。我們懷疑他有可能陣亡了。」來人十分匆忙,來不及醞釀悲痛的情緒,便繼續與她說,「現在大傢伙兒要著手清理戰場,成山是死屍是帶不回來的,兩日後必須就地焚燒掩埋。上頭給了兩日的時間許我們進去去找自己的兄弟,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她聽完後,說不出一句話。也沒多想,扭頭回屋拿了一件披風,便跟著他們往戰場奔去。
——
親眼看見戰場,才知道要想在兩日的時間裡找到他有多麼的艱難。四周一望無際,他們說這樣的戰場綿延十幾里。
都走到這麼近的地方,怎麼能不把他找到呢?
章絮終於想出要說什麼話了,哭著不斷的和身邊同行的人再三重複,「他個子很高,九尺長,右手手背上有被火燒過的疤痕,心口上有一道極細的劍傷……你們要是看到這樣的人,就幫我把他帶回來。」
說完,毫不猶豫與他們走了相反的方向。
這時候多冷呀,已經到了臘月,才死去的人臉上布滿白霜。而那些死去超過一個月的屍體此刻多半化作白骨了,被壓在層層疊疊的最下面。
她跌跌撞撞的走,隻身一人,往他們都不打算去的邊邊角角尋找男人的蹤跡。她想也許是追擊的過程中被對面給埋伏了,又或是受傷的地方太遠,沒辦法回來。她邊這麼想邊放聲痛哭,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算時辰,不得已,更是在無比荒涼的沙地上狂奔。
「趙野——」
她朝著遠方聲嘶力竭地呼喊,「趙野——你要是還活著,就給我一句回答。我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死去的。」
「趙野——」整片天地都有回聲飄蕩。
然而天地蒼茫,無人回應。
她跪在地上,翻撿一具又一具屍體,把他們的右手、心臟摸了一遍又一遍。還要看多少具屍體才能找到他?她在心裡拷問自己。也許就是下一具。
——
火光起來了,收拾戰場的人會從屍體最多的地方往邊緣蔓延,他們帶著桐油、火把,像笤帚一樣,將戰場清洗一遍。
那些火焰在追逐她,起初要遠遠地眺望,不過兩個時辰,便剩下百丈遠。
她看了看前頭,好像所有的希望都要被這烈火燃盡,她有一刻會想起老酒,覺得這時候回頭走進那片火里,也不是不可以。
就剩下最後三具屍體,她最後一次給自己加油鼓氣,「看完就走。」
她朝那三人緩緩走去。
這時離上一次戰爭結束已經過去整整三日,這三人沒可能活著,太冷了。且隔著幾丈遠,她就看到了能把土地染紅的血跡。
壓在最上面的不是,那面貌特徵,一看就是胡人。僅存的希望沒了三分之一,她搓了搓冰涼的手,蹲下,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人推開。
然後是第二具,這也不是,他的身子太矮了,又瘦。實際上不需要翻看他的手背也能確定,但她還是找出了這人的右手,仔細地看。果真不是。她咽了一口冷氣,再將這人推開。
就剩他了。
章絮看著這名頭朝下的,面部被散亂的長髮遮擋住的男人。垂眸,小心翼翼地抓起他的右手。是錯覺嗎?這隻手還是熱的,不完全涼透。
她又往上摸了摸,摸到手臂,手肘。更熱了。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她翻找了兩日半,終於遇到一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