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的毒汁在蔓延,太后看著越發嬌弱,「當年都是因為家中逼迫,我才會和太子成親,他如何對我,我都不在意,但若是你對我不好,於我而言,那是萬萬不能忍受的,到那時,還不如找一根繩子去了,也省得清靜。」
死是不可能死的,該死的是這個男人。
「別。」大將軍忙制止了她的話,「好好的,怎麼就說到這上面來了。」
太后卻拉開了他的手,眼神認真的看著他,「雲峰你還愛我嗎?」
這樣焦灼的氛圍,讓大將軍也忍不住認真起來,他喉結滾動,看著自己曾經的戀人,「愛。」
太后又問,「只愛我一個嗎?那你家中的妻子呢?」
大將軍腦中閃過一瞬妻子溫順的身影,但還是堅定道:「雲峰只愛過榮兒一人,她不過是奉父母之命才娶回來的。」
太后這才重開笑顏,大將軍看著太后的笑靨,只覺得所有的都比不上這一瞬。
但他到底還是對太后的反覆無常抱有疑心,他試探著問道:「榮兒,若是我說,我想等咱們的孩兒生下來之後,若是男孩,就找機會讓他登上皇位……」
外面,被風雨吹的身體僵直的皇帝,也不知道為何,明明心裡明白,母后從小就厭惡自己,但這一刻,還是忍不住心生期待。
下一刻,他所有的僥倖都被打碎。
「當然。」太后甚至都沒有猶豫,她拉著大將軍的手落在自己的腹間,眼睛帶著笑意的直視著他,嗓音清晰,「我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咱們的孩兒。」
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屋內的大將軍為自己竟然不相信太后的愛而愧疚自責,又滿是感動。
屋外,皇帝轉身離開。
大雨傾盆。
也不知過了多久,永福宮的殿門被人給敲開了,守門的小太監從睡夢中醒來,嘀咕著,誰啊這是,大晚上的敲敲敲。
但門一打開,看到外面的皇帝和王喜公公,頓時嚇得跪地,「奴才不知皇上駕到,行動緩慢,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先行進去了,王喜留在後面給皇帝掃尾。
不過儀嬪宮中,倒是難得管理的如同鐵桶一般。
儀嬪被人給叫醒了,她看到屋內皇帝渾身濕淋淋落湯雞的模樣,甚至都來不及披一件衣服,就已經赤腳起來了,「皇上,這是怎麼了?」
「快,來人,去燒些熱水。」她吩咐著宮人。
下一刻,皇帝傾身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儀嬪的聲音停了,她抬起手也抱住了皇帝,屋內的宮女都早早退下了。
儀嬪心中猜想著,能讓皇帝露出這般神色的,恐怕也就只有太后和大將軍了吧。
對太后的愛和恨,對大將軍則是懼和怕。
是的,儀嬪知道,從上位以來,皇帝的害怕就沒有停止過,那是對死亡的害怕,大將軍囂張跋扈,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皇上的殺意,且對皇上諸多打壓,甚至折辱,就連他的女兒萱妃,都能在宮中強行闖進皇帝的地方,口口聲聲說皇帝是我父親扶持上去的。
這對父女擺明了對皇上不在意,怕是等萱妃的孩子出生,性別明確,皇上的生命就真的走到了盡頭了。
誰能不懼死亡呢?
他們明明還那麼年輕,不是嗎?
她摸著皇帝的腦袋,臉頰貼了上去,「皇上是知道了什麼消息嗎?別怕,萱妃那孩子才兩個多月大,是男是女也不清楚,懷上算什麼,能不能生下才是最重要的,咱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若是最後實在沒辦法,臣妾就算是丟了自己這條命,也不會讓她真的生下那個孩子。」
平靜的聲音一如往昔,將皇帝安撫了些許。
儀嬪懷中傳出悶悶的嗓音,「不是萱妃。」
「嗯?」儀嬪一下沒反應過來,皇上這些天煩的不是萱妃有孕的消息嗎?
皇帝將腦袋抬起,嗓音輕飄飄的,「萱妃沒有懷孕,是太后……有孕了。」
霎時間,繞是儀嬪自詡已經經歷了很多,足夠波瀾不驚了,但這消息還是把她給震驚到了,太后,懷孕的竟然是太后!
可萱妃沒有身孕,卻謊稱有孕,這是想做什麼?
下一刻,儀嬪恍然明白,大將軍他們要謀朝篡位!
她跟在皇帝身邊這麼多年,知道太后對皇帝的態度,這麼說來,大將軍他們的謀劃,太后估計也是同意的。
想到此,她看向皇帝的眼神便更心疼了。
在那些相依為命的歲月里,他們之間的感情是複雜的,不是成了妃嬪之後,就會全部消磨去。
儀嬪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皇帝卻是笑了,他抬手撫上儀嬪的臉頰,「柳兒,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