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回你的公主府去,叫你的那潘姊姊死了那條心,棄朕而去者,朕絕不顧惜。」
昭華張了張嘴,還欲說些什麼,但見裴玄漠然坐下,顯然是不願再談了,她也只好行禮告辭。可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目光卻驟然一定——落在裴玄的頸側。
那裡綴著一枚小小的、殷紅的牙印。
第63章
「皇兄不肯鬆口,便是我也沒有辦法。」
昭華嘆息著說完,無奈搖了搖頭。
潘靈兒臉上原本漾著的笑容僵住,眼中的光點霎時黯淡。對上昭華略帶愧疚的眼神,她暗中一擰自己的小臂,杏眼中氤氳起水霧,哽咽道:「陛下必是嫌棄我這副殘花敗柳之身……也對,我這樣一個失了丈夫的寡婦,又怎配入宮呢……」
昭華忙溫聲安慰:「你莫要妄自菲薄,皇兄並非是介意這個。」
「那陛下為何不肯要我?」潘靈兒忙問。
「這……這……」回想起裴玄訓斥自己那一頓夾槍帶棒的話,昭華不免暗暗慍怒,偏這些不好對潘靈兒直說,又記著裴玄頸側那枚牙印,昭華陰陽怪氣地說:「他同那位新入宮的蘇貴嬪甚是恩愛,兩人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自然容不下你。」
「所以,是那位蘇貴嬪出手阻撓?」潘靈兒盯著昭華,試探著問,見她默不吭聲,便以為是默認的意思,頓時間,心中嫉恨如藤蔓抽穗。
「進宮這條路既然不通,便罷了。」手搭上潘靈兒的手,昭華道:「建康城裡好男兒多的是,待過些時日,我再為你張羅張羅。」
苦笑了笑,潘靈兒低下頭道:「陳氏族人跋扈,非要將陳平之死怪罪到我的頭上,硬逼著我為他守節,我家中又早已敗落,天下好男兒縱然再多,又有誰肯冒著得罪陳氏一族的風險替我出頭呢?」
昭華啞然間,兩滴淚水砸在手背上,潘靈兒抬起頭,面上淚痕蜿蜒,竟是無聲無息地哭了,「昭華,我已叨擾你許久,既然陛下不肯,我也無顏繼續住在你這兒,待過兩日,我便回陳家去吧……」
「這怎麼行?!」昭華頓時挺直了脊背,「你不是說,那些陳氏女眷將你視作奴婢一般,每日只給些清粥小菜,又要你在陳平牌位前日日跪誦經文——這哪裡是人過的日子?你一旦回去,怕不是會被她們活活磋磨死!」
潘靈兒抬手輕輕抹了下臉上不住滾落的淚滴,嘴角勉強揚起一點苦澀的弧度,「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
「不行!你不能回陳家!」昭華霍然起身,一把按住潘靈兒,「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跳回火坑裡!」
「可是我不回陳家,又能去哪裡……」
「一定會有法子的!」昭華抬起下巴,飄向遠處的眼神驟然一定,「你放心,我來替你安排便是。」
潘靈兒抽泣了兩下,撲入昭華懷中,「昭華,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
頭頂傳來昭華的一聲嘆息,感受著她的手溫柔撫摸著自己的髮髻,潘靈兒的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待昭華走後,潘靈兒立即寫了一張紙條,捲起塞入信鴿腳上的信筒中,再輕輕一拋,信鴿撲棱著雪白的翅膀翱翔而起,展翅飛入建康皇宮,落在徽音殿前,發出「咕咕」的聲音來回踱步。
「皇后娘娘,那潘氏女來信了。」
那張紙條被呈送到魏皇后面前,上頭只寫了寥寥幾個字,她一眼掃過,隨後抬了抬手,青柏當即拿起紙條,放在燭火旁。
紙條旋即化為灰燼。
「聽聞蘇氏今日在宮中折騰一天了,她都鬧了些什麼動靜?」
仿佛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過,魏皇后打了個哈欠,緩緩依靠在美人榻上,聽青柏垂首立於跟前稟報,「蘇貴嬪借了魏茵行刺和顯陽殿走水的由頭,正在宮裡大肆追查。」
「呵,」魏皇后冷笑了一聲,「追究行刺和走水是假,藉此機會扶植人手、剷除異己才是真。裴玄在朝堂上玩的那一套,她倒都學會了。」
「娘娘,咱們可否要戳穿她?畢竟魏茵不是刺客,若咱們查明真相,還了她清白,蘇貴嬪自然也沒了藉口。」
「沒了這個藉口她還會有下一個,魏茵究竟是不是刺客一點都不要緊,若一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會被蘇蘊宜牽著鼻子走。「魏皇后驟然睜眼,眼底精光閃爍,「要借力打力,讓她搬起石頭,卻砸了自己的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