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舅舅照看著，雲歡在哪都是習慣的。」
他的奉承裴允殊十分受用，面上笑容也和藹了些，慈愛地拉過他的手溫聲說道。
「你啊，還是內向，明明年紀輕輕的，別老穿些老氣橫秋的，看看今天這一身不就很好，這披風是雲卿的吧？」
「是，雲歡看見了哥哥的披風覺得很喜歡，便大著膽子討要了一番，哥哥憐愛，毫不猶豫地就給了雲歡。」
裴雲歡低著頭說道，裴允殊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你們兄弟感情果真不錯。」
「哥哥待雲歡很好。」
「嗯，這樣也好，若在慈寧宮待著悶了，也可以常去找雲卿說說話，你們兄弟之間，自當無話不說才是。」
裴雲歡輕咬了咬唇，面露躊躇：「哥哥平日裡定十分忙碌，雲歡好去打擾嗎？」
裴允殊打量了他一眼，唇角微彎，笑容意味深長。
今早讓他去鳳梧宮請安他推脫的還是『不好去打擾鳳君哥哥』，等中午回來之後話語就變成了『好去打擾嗎？』
雖說只有幾個字的差別，但其中表現出來的意思卻是相差甚遠，裴允殊一早看出了些裴雲歡的些許抗拒，不過裴雲歡如今的轉變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今日在雲卿那裡見過皇帝了？」
裴雲歡下意識想起了哥哥與皇上兩人並肩從書房中走出的樣子，兩人鳳協鸞和天造地設，他唇角略微翹起，卻又轉瞬抿平，臉色浮現出一抹羞紅。
「見過了。」
裴允殊就知道，即便他再不願屈居人下共侍一妻，在近距離見過了九五之尊后也會有所改變。
裴雲歡緩緩垂下眼，纖長睫羽遮擋住了眼底混亂的情緒，沒讓他輕易暴露。
想來舅舅應該會滿意自己的反應。
「你們親兄弟之間談論什麼打擾不打擾的，身為弟弟幫著哥哥分憂才是正事。」
裴允殊語重心長地說道，裴雲歡深吸了口氣之後緩緩抬頭，那雙清澈的眼眸中點綴著些許期待，他受寵若驚般地小聲問道。
「雲歡真的可以嗎？」
「你是裴家的公子，正室嫡出，有什麼好懷疑自己的，雲卿可以的，你自然也可以，他做不到的，雲歡將來也會更出色。」
裴雲歡下定決心般凝了凝眸，認真說道：「多謝舅舅提點，雲歡明白了。」
「嗯，雲歡聰慧，一點就明，只是你在宮中到底不熟悉，這樣，白尤是曾經服侍過雲卿的，從今日起便讓他跟在你身邊伺候吧，也好幫幫你。」
裴允殊喚了人進來，白尤這段時間日子不太好過，已經有些形銷骨立，不過好好整理一番過後並不明顯，他恭敬行禮，裴雲歡卻是愣了半刻，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少年還是太年輕，棋差一招，裴允殊送人送得光明正大，他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雲歡…多謝舅舅體貼。」
*
鳳梧宮中，裴青在睡了一個時辰的午覺過後又被穆聽藍叫到了書房中繼續研墨。
午間不捨得讓他餓到，穆聽藍最後還是給了他肉吃，不過該給的教訓沒給到，穆聽藍這回不會讓他再偷懶了。
「不是，你讓我研那麼多墨幹嘛呀，你用得完嗎！」
黃昏之際，手都酸了的裴青扔了墨條坐在台階上叫囂著罷工，穆聽藍看了看筆下勾勒出來的少年身形，唇角微勾。
「青青是研了不少墨，但真正能用的卻是沒多少。」
裴青抱著雙肩撇開頭去不看她，知道他不會還非得讓他來。
「術業有專攻，你身邊又不缺會研墨的人，你讓宋璇來不行？非得讓我來，浪費的這些墨條都得算到你身上！」
少年機關槍一樣碎碎念，穆聽藍嘖了一聲。
「術業有專攻？那青青專攻什麼，睡覺和吃飯嗎？」
裴青憤然地回頭瞪她一眼：「才沒有，我明明專攻狼人殺！你肯定都玩不過我！」
「哦，原來不是吃飯睡覺是玩遊戲啊。」
裴青哼了一聲：「能把遊戲玩明白也是本事好吧。」
「青青本事既然那麼大，總不至於被一個研墨難住吧。」
裴青瞬間理虧，撇撇嘴不說話了，一張雪白的畫紙張飄至眼前，最上方是穆聽藍骨節分明的手，而稍稍往下，經由一條條墨色弧線勾勒出的鮮活樣貌躍然紙上，裴青被吸引了注意力，凝眸看去。
畫紙並未上色，但黃昏晚霞從中透過，墨色線條上鍍了一層淺淺的金邊，畫中少年處於一片金色朦朧當中，唯美又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