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祁五指微微收緊,語重心長地說道:「皇上,可此法太過兇險,還望三思。」
穆聽藍眺望著右前方的瀑布,目光放得極遠,丹唇輕抿。
「破而後立,裴家這個毒瘤,這次必須徹底剷除。」
東方祁心下一震,只見穆聽藍抬手從斜上方的樹枝上摘落一片樹葉,夾在指尖輕捻,完整的樹葉轉瞬間化為了綠色齏粉,簌簌而落。
幽曠疏冷的嗓音在靜謐的空間裡迴蕩開。
「裴家,一個都不能留。」
斬草,須得除根,她不會給裴家第二次百年崛起的機會。
東方祁唇瓣微張,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
她知道她不該問的,可她克制不住心下的那絲衝動。
「那鳳君千歲呢?」
穆聽藍幽幽地看向了東方祁,對上了她有些失神的眼睛,凌厲的審視目光讓東方祁瞬間驚醒,垂下眼睫。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
穆聽藍呵了一聲,東方祁起身告罪,眼底藏著深深的憂慮。
「是臣逾越了。」
東方祁走後,穆聽藍一個人在黃昏下坐了許久,水流聲夾雜著蟲鳴,在空氣里漂浮著,她卻覺得周遭靜得有些沉悶。
沉穩的腳步聲於身後響起,千巫走近她,嘆了口氣。
「她是不該操心,可這個問題還在,裴家人不能留,所以你房裡那個怎麼辦?」
穆聽藍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太傅的消息有了嗎?」
「還沒有,我們人手有些不夠,沒辦法擴大範圍尋找。」
穆聽藍捏了捏眉心,風眸中流露出一絲疲累來。
「不行,得先找到他們,黎叔下落不明的話我不放心。」
千巫疑惑:「你不是說他不會在裴晏手中的嗎,那還怕什麼?」
穆聽藍一陣沉默,千巫見狀想了想之後恍然大悟般開口。
「所以你根本不確定,你那麼說的時候是在安慰他,不讓他自責?」
穆聽藍再度抿緊了唇,右手砸在了石桌之上。
千巫搖了搖頭,額前的紫水晶跟著輕晃,折射出她眼底的無奈之色。
「放心,我會繼續派人去找,不過你的猜測應該有九成是真的,該繼續的還是要繼續,不要束手束腳,藍。」
和東方祁不同,千巫是與穆聽藍一同制定計劃的人,自是對其中的大膽瞭然於胸。
她也欣賞這種做事風格,在她看來,成大事者自然要有豪賭的膽量和本事。
穆聽藍吐出一口濁氣,嗓音沉鬱:「不行,我要萬無一失。」
千巫皺眉:「怎麼可能,這世上就沒有萬無一失的事,藍,你是知道這有多難的,你之前並不在乎這點的。」
穆聽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那是以前。」
可現在不一樣了。
她沒辦法再毫無顧忌地拿自己的全部身家乃至生身性命去賭一個結果。
她有了必須要贏的原因。
月亮逐漸從西邊升起,一陣風席捲起她的墨色衣擺,在傾灑而下的月光中划過銳利的弧度,千巫看著她的眼睛,立於風中一動未動。
良久,她輕聲開口道:「你會贏的。」
*
裴青帶著小源於山中閒逛,身邊小男孩一直抓著他的袖子,低垂著腦袋,悶悶不樂。
「青哥哥,你說明雙姐姐她們會不會出事啊,我會不會再也見不到她們了啊?」
他與孩子們一起抓走關進了小黑屋,裴晏為了催促裴青從里面隨意帶出來了一個孩子送到裴青這兒,給了他七天的期限。
裴青摸了摸只要自己腰間的男孩頭髮,安慰著他。
「沒事的,青哥哥會救出她們的,小源放心,來吃顆糖。」
小源抬起頭來,接過糖,然沒有第一時間吃下,反而是仰著腦袋盯著裴青看。
即便已經六天了,可他還是想不明白。
「為什麼青哥哥和以前長得不一樣了啊?」
裴青:「……」
這要怎麼解釋呢?
「那你以前沒看清楚,沒有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