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層疊的結構讓人想起過濾器。
圖安微微低下頭,打算把敷片貼在自己的後頸上——大鬍子抱著手臂看著他做出這個動作。
曇雅則直接上手制止:「喂喂,不是這麼用的。」
圖安有些困惑:「你們不是就這麼用的嗎?」
「種類不一樣,位置也不一樣啊,」曇雅說,「你閉上嘴,然後試著憋氣,然後感受一下氣從哪裡走。」
氣還能從哪裡走?
圖安摸不著頭腦,卻依然照做——實際上,他很興奮,所以十分配合。
他覺得這一切都很有意思。
曇雅伸出手,冰涼的指尖按在他的側頸上緩慢移動。
曇雅的手指最後在圖安左耳後下方的一片肌膚停住。
那塊皮膚平平無奇,但是在曇雅的按壓下確實又有些發痛,好像裡面有什麼很突出又敏感的東西似的。
「這是什麼?」
圖安問。
天色漸沉,光線暗淡,他那雙灰色的眼睛反而被夜色襯得發亮,像是水洗過的礁石在反射海面的月光。
「腺體基質。」
曇雅移開和圖安對視的視線,道:「是長在一起的兩個器官,前者是散發和接受信息素的腺體,後者是製造蟲鳴的基質。」
她不確定圖安有沒有聽懂,只是突然地心煩起來,順手拍了圖安脖子一巴掌,道:「就貼這,動作快點兒。」
圖安也沒太在意這一下,抬手把敷片貼在了耳後。
法布里湊過來,小聲跟他解釋:「你就理解成香水瓶的頭和尾,香水噴頭可以噴香水,散發出香氣,香水瓶低可以敲擊骨骼發出聲音。」
圖安的指腹划過那一小片肌膚,自己往下按了按,確實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這么小?」
這么小的結構能做到這麼多的事情?真是神奇。
「我要是告訴你基質里的成分決定了你的外骨骼的成分,你是不是驚到下巴碰到膝蓋的程度?」
曇雅說。
說完也不等回答,自顧自地往前。
她已經走向兩個垃圾堆中的小路,就像是在山谷中行走似的。
很快,曇雅身子一矮,跳進了垃圾堆中間的縫隙里。
她動作太快,讓人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她是自己跳進去的還是不小心掉進去的。
這時候,圖安也顧不得感嘆大自然多奇妙了,有些緊張地跟過去。
然後放下心來。
原來那兩個垃圾堆的小山丘中間原來是有一條傾斜的通道,洞口被人用木架子支撐起來。
往裡一望,一片漆黑。
這應該是工作人員為了回收垃圾而專門預留的通道。
洞口的腳步規律平整——曇雅是自己順著入口走進去的。只不過入口處傾斜度大,從外面看,進入洞口就像是掉進去似的。
曇雅進了垃圾洞之後就像是被人按下了靜音鍵,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偶爾能窺見她頭頂的探照燈左右晃動時投射出的燈柱。
圖安半蹲身體,單手撐著洞口,輕巧地躍進洞穴。
法布里緊跟在他身後爬了下來。
洞穴很深,高不過兩米,寬不過五十公分,吞光很嚴重,即使頭頂著探照燈,也只不過能看清身前一兩米左右的範圍。
洞口的傾斜度很大,但是稍微往前一些,地勢就變得平緩。
圖安往前走了幾步,回頭,法布里已經原地坐了下來。
她個子高大,想在這並不寬敞的通道里找個舒服的姿勢不容易。
法布里坐定了,嘆一口氣,然後抬頭,迎上圖安略呆的臉,解釋道:「這種洞口容易坍塌,我得在這裡守著,這是規矩。」
然後像是想起什麼,又指了指斜上方的洞口,道:「大鬍子會給你們提供「共振」。」
圖安回過頭,屬於曇雅的那束白色燈光已經很暗淡,幾乎就要消失了。
他扭身跟了上去。
很快,在幾分鐘後,他追上了曇雅。
這倒不是圖安跑得快,而是曇雅自己停住了前進的步伐,在原地開始挖掘著什麼。
洞穴狹窄,那把鏟子沒什麼用武之地,只是被她隨手放在一邊靠著洞壁,用來掛探照燈。
探照燈被她調整好位置之後直直對著一處地面,而曇雅就蹲在那處地面跟前用小鍬挖土。
感覺到圖安過來之後,曇雅移了移位置,讓圖安可以靠過來。
圖安有些狼狽地也學著她蹲下身子,但是地勢不平,有些掌握不好平衡,搖搖晃晃好幾次,索性一屁股坐下來。
身體一接觸到結實的地面,那種不平衡的懸浮感立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