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看來,這個醫館實在是十分綜合,竟然還有推拿師傅。
「這裡看上去完全不像醫館。」
圖安環視一圈,評價道。
他們所在的這個閣樓位於三層,十分狹窄,除了一張充當病床的單人床之外堆滿了一堆雜物,生活氣息濃郁,比起病房,看上去更像是某人的臥室。
而且這個房間的主人大概是極繁風格的狂熱愛好者。
地上鋪了磚紅色帶深藍色碎花的地毯,牆紙是另一個色系,土黃色搭配深綠,但是同樣布滿了「枝繁葉茂」的花紋。
紅色的牆櫃是導致房內空間進一步壓縮的罪魁禍首,三面牆各緊貼著一面頂天立地的牆櫃,柜子上擺滿了厚重的書籍和雜物。
房間內隨處可見一些彩色的項鍊。項鍊由打磨過後的骨頭染色製成,像是裝飾品一樣地掛滿房間。
閣樓面對床的那一面是一扇占據半面牆的大窗戶,窗簾是厚重的帶流蘇墜子的款式,花色同樣是磚紅色的低、遍布藍色和黃色的花紋。
這是一個接近三稜錐形狀的閣樓,為了視野開闊,沒有吊頂,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個最尖銳的房頂。房頂尖端沒有縫合,而是留做氣孔,氣孔之上,又額外設計了傘形的遮雨頂。
氣孔邊緣嵌合了彩色的石頭做裝飾,石頭呈現放射性排布,連接牆面上的花紋彩畫。
這種圈圈層層、像是漣漪一樣散開的彩畫看久了容易讓人有一種被吸進去的眩暈感覺。
圖安莫名想起了某些教堂的穹頂圖畫。
這個房間也確實隱隱帶有一種說不清的宗教色彩。
也或者是自己的錯覺?畢竟這個房間的色彩繁雜,可能自己只是不太習慣這種風格,所以待久了有些頭暈?
不過說起頭暈,「我是怎麼了?」
失去了自己鬍子的大鬍子找了個小板凳坐下來,表情嚴肅地問圖安:「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圖安看著那張沒了鬍子之後竟然還是像三十多歲的、有些顯老的臉,回答道:「你應該問我還記得什麼。」
「因為在我看來,我沒有忘記任何我應該記得的事。」
按照大鬍子的說法,當時法布里發動了外骨骼,驚動了地下的那個東西,讓它莫名興奮起來、悄無聲息地鑽了出來,想要奪走當時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圖安。
「奪走我?」圖安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聽你的語氣你很確定那東西的目標只有我。」
「是的,奪走你,它完全沒有想要攻擊法布里的想法,它的目標只有你。」
「我以為……它不是對法布里沒有想法,而是沒辦法有什麼想法。」
圖安回答。
當時他雖然連眼睛都睜不開,但是五感仍在,他清楚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疾馳如風襲來,而下一秒,世界暗了下來。
法布里保護了他。
法布里一開始只動用了部分外骨骼,想要把圖安從洞裡拉出來,但是在意識到一場之後,法布里啟用了完全體的外骨骼。
從背脊處呼嘯著張開的背甲牢牢地嵌合在地面,將法布里和圖安穩穩地保護在一個類似圓形的結構之中。
那東西的突襲在這層堅固的堡壘之下不值一提,因為巨大的加速度,它幾乎是不可控地撞在了法布里的外甲上,並且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反而自己受到了損傷,不得已退回地下。
之後曇雅和大鬍子趕來,確認了法布里和圖安的安全之後,決定帶著他們驅車前往「黑市」。
「只有黑市才有這種醫館,知道如何醫治從古文明里出來的人。」
大鬍子閉口不提他們此行的其它目的,就好像他們完全只是為了圖安在考慮似的。
不過圖安也不在意大鬍子的隱瞞。
如果是他該知道的事情,他總會知道的。
他總能自己找到想要的答案。
「法布里不能自己回收外骨骼嗎?」
圖安比較在意這件事。
「平常是可以的,」大鬍子說,「只是,有時候,特殊情況,就比較困難。」
法布里也是第一次直面那種東西的威力,驚魂未定,又因為外骨骼受到巨大衝擊,整個人魂不守舍。
但是她沒有忘記輕柔地放下懷裡的圖安,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
圖安記得很清楚。
「她很自責,對你很愧疚,整個人有點失魂落魄的,」大鬍子比劃了一下,含糊道,「反正,就是情緒不太好。」
「她保護了我,」圖安說,「我應該感謝她才對。」
圖安掀開被子,試圖下床:「她應該知道這件事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