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松下心神,裴牧也發覺自己做得過火,耳尖通紅地跑下床,才彆扭道:「清淮……我去看看藥……熬好沒有。」
他說罷也不等江清淮回答,只加快步子往外走,奈何剛開了門,送藥的小廝便站在門口。
「客人,真巧,這是您的藥,還燙著,小心些。」
裴牧接過藥,小廝便一溜煙轉身離開,還好心地幫著關上門。
面前的門緊閉,裴牧只能回頭看江清淮。
江清淮正從被中探出腦袋,他眼眶發紅,唇色卻蒼白,活脫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卻好像對自己的狀態全然不知,還小心翼翼地打量裴牧。
像只懵懂可愛的小狐。
對上裴牧的目光,又如受到驚嚇一般,慌張地別開目光,反而露出發紅的耳尖。
裴牧看著那耳尖,努力忍住不成體統的想法,端著湯藥上前:「我餵你吧?」
「很苦啊。」江清淮捏著鼻子,鑽進被子,很抗拒。
「清淮……」裴牧無奈地拍拍被子,「別任性,那毒不容小覷……」
江清淮卻挪挪身子,躲開裴牧的手。
「那我讓小二再去買些蜜餞,可好?」裴牧放下湯藥,試著提議道,「吃了蜜餞,就不苦了。」
「你當我是小孩啊?」江清淮猛然撩開被子,不滿意地瞪著裴牧,「居然拿糖哄我?」
可大人才不會因為嫌苦而不喝藥。
裴牧心下閃過這一念頭,忍不住笑了笑:「那清淮想……」
「直接喝!」江清淮一鼓作氣,端起那碗:「一口悶。」
他瞬間下定了決心,只是剛抿過一口,就立刻拿遠了碗,苦著臉道:「還得放放,有些燙……有些太燙了。」
其實他壓根沒抿到藥,只是被那苦味逼得連連後退。擔心裴牧看出端倪,江清淮眼眸一閃,追問道:「你幫我吸毒血,你會不會有事?」
「不會。」裴牧搖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包蜜餞,卻哄江清淮:「新做的甜點,清淮嘗嘗好不好?」
聽說是他做的,江清淮當然不會拒絕,接過嘗了一口,甜地眼睛都彎了,立刻又覺得自己行了,大手一揮:「我來喝藥!」
裴牧將碗遞去。
江清淮一鼓作氣喝完,卻苦地直乾嘔,還是裴牧貼心地給他遞了水,才勉強緩過來。
他好像小死一回,生無可戀地癱在床上,弱聲弱氣地說:「以后街邊的熱鬧少湊,少湊……」
「都怪我……」裴牧坐在床邊看他,聲音悶悶的,「若是今晚沒見到我,也不會……」
「這怎麼能怪你啊?」江清淮看他神色自責,拉起他的手晃了晃,「要不是你在,我指不定多可憐呢,該謝謝你救了我才對。」
裴牧垂下眸子沉默起來。
窗外傳來風聲,啪啪敲打軒窗,嘈雜忙亂。
裴牧朝那窗瞧了一眼,又看向江清淮:「早些休息?」
江清淮確實累了,於是點點頭,閉上眼睛,又覺四周黑了下來,猜想應該是裴牧吹了燈。
他慢吞吞朝床內挪動,給裴牧騰出地方,卻恍惚聽見了開窗的動靜,連風聲都清澈起來。
但他卻已昏昏沉沉,陷入夢鄉。
窗前,裴牧看著倒掛在眼前的黑衣人,有些無奈:「你來幹什麼?」
「聽說你和老白吵了一架?」
那黑衣人咯咯笑了兩聲,臉上的純黑面具卻一動未動,顯出幾分陰森的詭異,「有人要殺他,你護得住嗎?」
裴牧眸光一閃,下意識擋住那黑衣人目光,冷下聲音:「不勞你費心。」
黑衣人又咯咯笑起來,聲音細而長:「真是心比天高……當自己來了這上京,便有能力攪弄風雲?你不過籍籍無名之輩,一步行將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到時候,不說你要護著的人,就是你自己,能落個全屍……」
「說完了嗎?」裴牧打斷那黑衣人的碎碎念,「這就是你大老遠跟來的目的?」
「我只是湊個熱鬧,這長夜漫漫無趣得很,那小太監……你倒是很上心嘛。」
「不許打他的主意。」裴牧冷下眸子,「否則……」
「知道了知道了。」與裴牧比起來,那黑衣人竟顯得開朗不少。
裴牧卻白他一眼,關上了窗。
*
次日,江清淮睜開眼,裴牧仍舊不見身影。
不過江清淮早已習慣,迷迷糊糊坐起來,看到纏在腳踝上的手帕,目光發愣地發起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