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RMB立刻明白了,它語氣嚴肅:「宿主,你細說一下,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
江清淮哦了一聲,眼淚卻比聲音先落下,淚水浸濕了面上原本早已經乾涸的血跡,蹚出一道醜陋而骯髒的血痕。
江清淮的聲音卻很冷靜,他說起客棧的樓塌了,說起裴牧把他護在身下。
想起裴牧身受重傷,他的話語變得跳脫而瘋狂:
「他的胳膊全是血,尖刺,木頭的尖刺,你知道嗎?幾乎完全貫穿了他的整條胳膊,骨頭會不會錯位,他會不會死?還有血,肩膀上面全是血,血肉模糊,連著衣服,黏在一起,分不開……分不開了怎麼辦?分開了……分開了又該怎麼辦?」
「宿主……你需要服用鎮定劑,這是藥,把它放到舌頭上,嗯……」
「看到旁邊的茶了嗎?端起來,遞到嘴邊,對,就是這樣,喝下去。」
「慢慢喝,喝乾淨才行。」
RMB一通指揮,看著江清淮喝下藥,又等了一會,才說:「感覺好些了嗎?」
江清淮有氣無力地靠在床沿上,悶悶嗯了一聲,才繼續轉述當時發生的情況:「蘇大伴和林珏他們來了,有人喊了一聲陛下……然後裴牧,裴牧突然就說,他無論如何都說要我給他一個痛快……」
他顫抖著聲音:「我當時很生氣,我讓他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他說好,然後……然後他問我……他問我錢家被燒,被燒的那天晚上,死的人,是誰……」
「你怎麼說的?」RMB聲音愈發嚴肅,但還是儘可能柔聲細語。
「我說沒有那個人。」江清淮瑟縮在床上一角,手指不自覺地扣著茶杯邊沿,面上卻並無什麼神色,「他……他好像不信。」
「我大概明白他怎麼想的了。」
RMB提出了一個荒謬的猜想——
「你曾說過自己是皇帝的替身,能做替身的人,必然和皇帝長相極其相似,甚至說……一模一樣。」
「小皇帝原來就是被過繼給太后的,當年的事誰也說不清,也許裴牧覺得你是皇帝同胞生的兄弟。」
「這也能解釋你為什麼在宮中當小太監,卻好像沒受過什麼苦,連衣服都不大會自己穿等等一系列疑點。」
「再加上那晚,你確實是死在他面前,後面騙他說是夢,他肯定會有所懷疑……」
「而且我當時……唉,這事也怪我,如果一下把你完全恢復,好歹留一點受傷的痕跡……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了。」
「那我該怎麼辦?」
RMB說了一堆,江清淮其實根本沒怎麼聽進去,他只是迷茫又無措地求助,「我該怎麼辦?」
「事到如今,你告訴他那晚死的人是你,恐怕他也不會信。」
「起死回生什麼的也有點太扯……」
「不然你就實話實說,告訴他我的存在好了,但是這樣做存在風險,如果主系統發現你違背隱私條款,泄露系統的存在,往輕了說,我們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往重了說,也許我們會被抹殺……」
「我不能這樣對你。你也是好心救我……還花光你所有的積分……」
江清淮說著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走投無路的絕望感上。
而這與上一次父親的拋棄不同,這一次,似乎完全就是他的咎由自取。
RMB也不由沉默下來,它不忍看到江清淮這個樣子,甚至想出去論壇求助的餿主意。
正在它編輯文字的時候,一陣穿堂風吹來。
是葉從南。
看江清淮一個人瑟縮在床腳,葉從南心臟漲得厲害。
在江南求學時,知府曾組織過一次圍獵。
他武藝在江南學子中算出挑,彼時不少人押寶他會是圍獵表現最好的那個。
但整場圍獵持續足足三日,葉從南不曾帶回一隻獵物。
他不是那麼好心腸的人,只是在進圍場的第一天,遇到了一個受傷的白狐。
白狐有靈,最通人性,那隻白狐更是格外聰明,它一個勁兒拿那雙漂亮的狐狸眼望他,叫聲細微,可憐可愛……
他忍不住下馬,抱起那隻白狐,清洗傷口,替它包紮,分自己的乾糧給它……
三日後,他放那隻白狐回歸野林。
自己則兩手空空,一無所獲,落得個榜尾的成績。
其實他早說不清當時的心情,是覺懊惱還是敗興,他早已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