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符葉眼中,彩色的絲線似乎融著高溫泛紅的鐵絲,勾連出酒吧的名字。
門口兩個肌肉壯碩的妖怪左右分立,黑西裝戴墨鏡,雙手交握身前。
他們練就精準識別能力。對待客人,二話不說迎賓,對待不適合進場的,就冷臉伸胳膊,將其攔在門外。
田溪換掉白天的羊角扣外套和板鞋,換身成熟些的裝扮,栗色捲髮搭在方領的黑棕交織格紋裙肩上,腳踩高跟鞋。
她從副駕下車,噠噠噠走到後車門,謙恭扶出今晚的搭檔符葉。
想要完美適配富婆的角色,必須要精心改造,追求低調卻有韻味。
符葉的微卷長發梳順,充作腰帶的細細銀鏈綴在腰間,掐出白色質感襯衣的腰身,與寬鬆袖口對應的,則是絲質面料的闊腿褲,隨著行走而飄蕩,灑脫而隨性。
妖怪的皮膚柔滑細膩,粉底液鋪上去,僅是提升些光澤。
田溪細細描繪她的唇形,用山楂色填塗淺淡的嘴唇:「符葉,如果你有搞不定的事情,又不方便詢問的話,可以直接吩咐我去做,我今晚的身份是你的助理,你要稱呼我小田。」
「小田?」
「嗯,」田溪後仰,認真端詳,「很完美。」
符葉拽拽充當腰帶的銀鏈配飾,將銀鏈交叉的位置挪到身前,那裡看似鑲嵌寶石,實則是顆攝像頭。
唯一的問題是這攝像頭沒有電力補充,最多只能拍攝三個小時,她需要將這三個小時用在刀刃上,只拍妖管局需要掌握的證據。
「開機的時候,捏住寶石兩秒它就會啟動,啟動後寶石的顏色會由淺粉變為深粉。」
*
負一層,經理室。
隔著一道金紋印花的包金鐵門,場內的音樂聲就消減許多,沒那麼吵。
黃姐紅唇間懶散吐出一口煙,食指輕輕點細菸捲,隨著菸灰整塊落下,她飛揚的眼線挑起,將面前侷促站著的高個子妖怪從頭審視到腳。
頭髮沒打理,垂在額前,淺灰衛衣加牛仔褲倒是適配那張富於春秋的臉,很像大學裡常見的男學生。
就連運動鞋也是顏色混搭,確實青春俊秀,也確實冒著點土氣,樸素的沒有絲毫成熟男性的張力。
「之前幹過這行嗎?」
「沒有。」喻觀寒聲音發緊,扯衣角的同時耳尖泛紅。
黃姐瞄一眼扭捏的姿態,視線在「表哥」和「表弟」間來回挪騰,又將細長指尖夾著的煙叼在嘴裡。
「你們倆真是親戚?」潛台詞是相貌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純純的,表兄弟。」表哥沈大力伸手摟住喻觀寒的肩膀,作親昵狀。
注意到他的手指有點抖,喻觀寒下定決心似的,仰臉盯著黃姐,邊深呼吸邊露齒微笑,語氣誠懇:「老闆,我是混血。」
「我說,」黃姐叼著的煙隨著她講話而搖晃,「你上班可別這麼笑啊,哪個顧客喜歡這種笑起來一排牙的小伙,你做男人,就得有神秘感……現在流行的那叫什麼?破碎感,吸引人的憐憫,別蠢兮兮的只顧著笑。」
喻觀寒收斂笑容,抿起嘴巴,重重點頭。
真是愣頭青,黃姐腹諱。
隨後她眼皮耷拉:「你應該也聽你表哥介紹過,我這沒什麼規矩,想干好很簡單,會哄人就行,你得哄著顧客開酒。」
「哎!」喻觀寒脆生生應答。
黃姐鑲滿鑽的美甲撓撓眉頭,又補充:「還有件事,勸酒的時候得注意,喝點就行,別沒完沒了。前段時間我這有個酒水銷售,人家顧客開瓶酒,他哐哐喝下去大半瓶,人家氣得找我要退錢。」
「反正你什麼方法賣酒,我不管,
真要是有人想……外帶你,是吧?咱們樓上就有房間,這中間賺多少都是你自己的,我不抽成,我還是那句話,給我把酒賣出去。」
說來說去,重點只有一句,他的任務就是賣酒,提成從銷售業績里出。
「行,出去吧,讓你表哥給你捯飭捯飭,穿的什麼玩意兒……」
喻觀寒邁出兩步,又突然回身,氣沉丹田。
「老闆,我會好好乾的!」
黃姐嫌棄得直眯眼睛。
待腳步聲走遠,辦公椅後站立的高大保鏢詢問,語氣擔憂:「老闆,不是說最近風聲緊嗎?現在招人進來是不是得謹慎點。」
「倒沒在妖管局見過這張臉,但是得謹慎,最近我的右眼皮總是跳。」黃姐將只剩小截的煙杵進菸灰缸,下達命令,「盯他幾天,這個沈……沈二福,工資和提成全都扣著,確定沒問題以後,下個月再給他發。」
「明白。」
黃姐感慨:「你說這親戚長得不像,名字倒是挺一致,浪費這麼好聽的姓氏,要不說妖怪還是得多學習呢,起的什麼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