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符越笑呵呵外表下的冷硬心腸。
符葉摸索衣兜,想要聯繫海藻,摸空才想起自己的手機已經變成廢舊零件,她乾脆甩甩袖,看疾風驟雨中向妖管局飛馳的公交沿線。
回到妖管局,還需要半小時。
符葉將遍布黑孔的衣袖搭在前面座位的
靠背,心累且疲憊地將額頭抵在胳膊上,思維放空。
幾秒後,她驚醒似的抬頭,與眼睛亮晶晶的紅格裙對視,對方眨眨眼,露出期待且鼓勵的神情:「你遇到什麼事嗎?」
「你們有沒有人的遺願是好實現的?我現在急需完成一個心愿,越簡單越好。」
乘客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紛紛搖頭,能成為遺願的願望,自然是有重量的。
符葉失落,就在她想放棄時,人群里顫巍巍舉起一條青白的胳膊,聲音悶悶的:「…我不知道,我的遺願算不算簡單。」
出聲的鬼魂就站在下客門附近,見他出聲,擠在前面的鬼紛紛側身,讓他到前面來。
年輕的鬼魂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因為要在眾人的視線中說遺願,很是扭捏。
「我的願望說起來很簡單,但也真的很難辦。」
「沒關係,你直說。」
這年輕鬼魂是家中獨子,卻因意外去世,本就是老來得子,被打擊到的父母一夜間蒼老十歲。
「我死以後,我爸媽生活得特別難,最近我爸還因為摔倒骨折住院。他們都快六十歲,年紀不小,其實就是放不下他們,我才遲遲不願意轉世,但我又是鬼,除去著急,沒有辦法,所以我想……」
「你想給他們送錢嗎?」符葉開門見山。
約是提及錢財使他羞愧,那鬼魂捂住臉,隨後自暴自棄點點頭。
「想送多少?」
符葉倒也能理解,她至今仍窮著。面對這種情況,父母年邁已沒多少勞動力,家境又差,給錢是最好用的辦法,老夫妻倆手中有些余錢,至少能生活輕鬆些。
見那鬼魂吞吞吐吐的,紅格裙火爆脾氣上來,直接開口:「十萬二十萬不嫌少,三四十萬不嫌多,你看著給嘛。」
「你當過年跟長輩要紅包哪。」圍觀的鬼們唏噓。
「不不,不用那麼多。」說出心愿的鬼倒抽冷氣,折中,「二十萬,無以為報,下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
大可不必,符葉連連擺手,直言他下輩子能還錢就行。
誰都知道,這只是客套話而已,轉世後的鬼魂怎麼可能記得還錢,紅格裙瞧瞧雙方,咯咯笑著評價:「總結說,他的心愿就是借點錢,下輩子還。」
公交車的下客門貼緊妖管局結界的入口,遠遠瞧去,下車的符葉像是剛踏進結界走進來。
妖管局粉色的辦公樓在暴雨里佇立,除去三層仍有燈光亮著,其餘的樓層皆黑漆漆,顯然大家都已經下班。
意識到時間很晚,符葉有些沮喪,肩膀塌陷。
想想還是準備先回家,再聯繫海藻,但就是這瞬間,她瞧見妖管局門口,有人朝她揮手。符葉隔著雨簾眯眼——等著她的赫然就是海藻。
見到海藻,符葉瞬間心安。
那些雜亂的情緒,那些因為符越實力強橫而產生的訝異與驚慌,只能逃跑的惶恐,都在此刻落地。
海藻將妖管局敞開的正門合緊,隨後拍拍符葉肩膀堆積的雨水。
「你在等我?」
海藻點頭,將雨衣展開,裹住符葉。
妖管局安靜靜謐,跟著海藻上樓時,符葉無意間看向保安室,熊四沒開燈,屏幕花花綠綠的光映在他臉上,開出炫彩的花。
符葉濕漉漉的腳印延伸進海藻的辦公室。
「先喝口茶暖暖。」
符葉握著滾燙的水杯暖手,熱茶的溫度與清香都令她緊繃的神經鬆弛。
「我今天看到了符越。」緩緩神後,她繼續說,「符越根本沒死,反而是附身在李局身上,借著李局的手操控一切,就在咱們眼前。」
盤發散落一縷,為海藻濃艷的五官增添一絲柔和。
符葉認真觀察海藻的神情,她很平靜,瞧起來沒有任何意外的情緒:「你早就知道,那你為什麼不阻止?」
「我不可以干預。」
許是這樣說太朦朧,海藻攏攏自己濕潤的髮絲,又補充道:「我想你清楚我的能力,我只是旁觀者,無法干預自己預測的結果。」
海藻惋惜:「即使我出手去改變,也無法改變什麼,反而會出現不可預料的、更糟糕的後果,類似於蝴蝶效應,我承擔不起後果。」
「只有某件事,確實應該由我去做,且我願意去做時,我才能出現。」
「當然,你現在聽不懂這句話,這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