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鄭家,蔣氏看著天井中落下的雨而發愁,她幫人漿洗衣裳掙些銀錢,若是連著下雨,就沒人找她洗衣裳。
而且今日洗的衣裳,沒日頭曬,只能生炭火烘乾。
蔣氏讓四女兒去拿炭火,心裡在想天公不作美,一盆黑炭要花不少錢。
生了炭火後,蔣氏放上衣裳,叮囑女兒,「四花你盯著點,隔一段時間要翻一下,別讓木炭燒太旺,這都是別人的衣裳。」
鄭四花點點頭,等母親轉身時,輕輕地拽了下母親的衣袖,「娘,我三姐好像還沒吃飯。」
「她的臭脾氣,不知道像了誰,我去看看。」蔣氏推門進去,卻喊不醒女兒,嚇得她大喊,「四……四花,快……快去找人!」
鄭四花聽到三姐暈了,趕忙跑出門去,但想到家裡的衣裳,急急忙忙地拉著一個人,「春生哥,你能不能幫我去請個大夫來,求求你了。我三姐她……」
「可以的。」春生看鄭四花渾身在抖,趕忙說可以,「你別哭,我這就去。」
他跑著去請大夫,等回來時,覺得老大夫走太慢,一路背著跑回來。
等大夫到了鄭家,看過之後,給鄭三花灌了一碗米湯,「是餓暈的,你們怎麼當爹娘?孩子再怎麼樣,也不該餓著她。」
蔣氏顧不上解釋,抱著剛醒來的女兒,「你個傻丫頭,怎麼那麼倔?」
她送來的飯菜,女兒一口沒吃,連水都沒喝。
鄭三花剛睜眼就抓著她娘衣袖,還沒弄清什麼情況,說的卻是,「娘,我想掙錢。」
「掙錢掙錢,你怎麼就放不下呢?」蔣氏在屋裡念叨,大夫不清楚鄭家情況,開了方子想給鄭四花,但看鄭四花年紀小,最後給了春生,誤把春生當鄭家人了。
「好好照顧著,別再餓著人家。」大夫皺眉說完,深吸一口氣,「你這小子,哪裡來的力氣,竟然能背著老夫我跑那麼快?」
春生撓著頭,說他也不知道。
送走大夫後,春生等蔣氏出來,把方子遞了過去。
蔣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周到,「多謝你啊春生,嬸子替三花謝謝你了。不過這事,你別和旁人說,嬸子記著你的人情,以後有什麼事儘管說。」
「不是什麼事,那我先回了。」春生回去了。
傍晚鄭明歸家,才知道女兒暈了過去,他看著碗裡飯,沒有半點胃口。
愣住好半天,他推開女兒的房門,蹲在門口。
太陽快落山,殘陽微暗,鄭明一半的身子在黑影中,「是你爹我沒本事,掙不到多少錢。但是三花啊,爹娘再沒本事,供不起你們姐妹好吃好喝,不能給你們年年做新衣。但家中不曾餓著你們吧?」
床上的鄭三花垂著頭,沒吭聲。
鄭明嘆氣道,「你要掙錢,是為了家裡,爹理解,但是外送真不行。你五歲那年,你娘去給人送衣裳,想著你們姐妹在睡覺,她快去快回。結果她回來正好撞到拐子抱著你四妹,她一個婦人,死死抱住對方的腳,被踹到鼻青臉腫都不肯撒手。要是你現在有個什麼事,你讓她怎麼活?」
「別人說女兒是賠錢貨,既然我們窮,讓我們送走你和你兩個妹妹,就算自己生不了兒子,從家族過繼一個兒子來也行。但我們沒同意,誰知道對方是不是好人,若是帶回去當童養媳,或者賣去當丫鬟,又或者送去骯髒地方,
豈不是毀了你們?」
再窮再苦,鄭明和蔣氏都沒動過賣女兒的心思。
「爹,您別說了,我不鬧了。」鄭三花曲起膝蓋,把頭埋進去。
「其實你沒錯,你只是想讓家裡好過一點。但是三花,爹娘把你們養那麼大,誰都是我們的命根子,我們賭不起。」鄭明扶著門框起身,外邊跑了一天,他有些直不起腰,「出來吃飯吧,天底下不是只有外送能掙錢,吃飽了再想其他法子。」
「嗯。」鄭三花鼻頭堵住,等她爹出去後,趕忙擦了眼淚鼻涕。
吃過飯後,鄭三花拿著抹布,埋頭幹活。
徐明軒過來說買木柴,鄭三花立馬道,「我給你們送去!」
片刻沒停,鄭三花扛起一卷木柴送到對門,只在徐夫人教雲珠刺繡時,她停下看了看。
「三花?」
「嗯?」
「三花你怎麼愣住了?」徐夫人問。
「啊?我……我沒見過刺繡,好奇多看了看。對不起,我不是要偷學,我這就……回去。」鄭三花緊張得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