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作為一個醫生,被人亂翻病例竟然一點也不生氣,只顧著糾正我看錯的名字,實在刻意......哦,食堂到了呢。」白芷收回思緒,一邊被推進熙熙攘攘的食堂大廳,一邊擰過身子看向謝沉,滿眼不懷好意,「謝老師,你期待我校的午飯嗎?」
謝沉屏吸凝神,努力屏蔽掉項同學嘴裡傳出的美妙味道。
項榛榛嫣然一笑,「不要掙扎了謝老師,食堂裡面傳來的也是同款味道。」
一個學生端著餐盤從他們面前走過,白色塑料盤子裡盛著兩隻痙攣彎曲,指骨和指甲長度都十分驚人的雞爪,以及一碗猩紅髮黑的......鴨血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芷甚至看見了一隻蒼蠅從血湯中掙扎著爬出來,又沿著碗壁緩緩往下滑。
她很是嫌棄地移開眼,目光在不遠處頓住,捂著鼻子感慨一句,「真是個吃人的學校的啊。」
謝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正巧看見幾個男生起著哄將一盤菜全部澆在另一個男生的頭上,鴨血湯泡著米飯順著男生的下頜流進了衣領,滿身狼藉。受害者肩膀顫抖,從桌上抽了張紙巾,垂著眼默默擦臉,越擦越髒,根本分不清臉上那是鴨血還是人血,還是眼淚。
幾個男生格外浮誇地開始大笑,其他人偶爾投去冷漠的幾瞥,司空見慣的模樣。
圍觀的人群里包括謝沉和其他玩家,他們都認出了這幾個當事人全是高三七班的學生。
這個班也太五毒俱全了。
「他們占了我最喜歡的靠窗的位置。」白芷仰起頭,無辜地看著謝沉。
謝沉便將輪椅推了過去。
兩人這絲毫不怕校霸打起人來被濺一身血,還硬是往前湊的壯舉很快引起施暴者的注意。
「喲,這不是小瘸子嗎?」冤家路窄,說話的正是之前那個坐在項榛榛身後的菠蘿臉男生,好像叫魏之遠。
「所以,你要和一個瘸子搶座位嗎?」白芷說完,猛地驅動輪椅撞向他,一副大不了一起死的架勢。
「你瘋了!」魏之遠還沒見過敢主動跟他碰瓷的,下意識後退,結果一腳踩中剛剛被他打翻的飯菜,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結果一抬眼便看著項榛榛捂嘴輕笑的臉,當即抬手怒罵:「你找死......媽的,誰啊你給老子放開!」
謝沉抬臂攥住他的胳膊,淡笑道,「我是你們的雕塑老師,這位同學,欺凌弱小是不對的。」
「老師?」魏之遠旁邊的幾個男生圍了上來,滿臉挑釁,「這位老師,現在可是這個瘸子在跟我們搶位置,怎麼,她弱她有理?」
「這本來就是我的位置。」項榛榛下意識拿起了桌上放著的一隻鋼叉,在餐桌上戳戳畫畫。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這桌子寫你名字了?」魏之遠竟然起身開始和她講道理。
「寫了呀。」項榛榛完美預判了他的預判,指著桌上新鮮出爐的一個「項」字。
「死瘸子,你敢破壞公物!」魏之遠一手拍在桌上,咄咄逼人道。
「是嗎?」項榛榛抬眼看著他,黑沉沉的眼眸里忽然綻開笑容。
這是魏之遠今天第二次看見她露出這樣的眼神,心裡正覺不安,下一秒,便感到手背傳來的劇痛。
低頭一看,一把鋼叉直挺挺扎在他手背上,血如泉涌,也看不出是不是貫穿了整個手掌。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當即響徹食堂,終於引起了比剛剛更多的注目。
項榛榛頂著眾人或冷漠或嫌惡的眼神,笑著將鋼叉從他手背上拔出來隨手扔掉,清脆的金屬落地聲附著一聲驚呼,「哎呀,只是破了點皮而已,我都沒使勁呢,魏同學原來這麼怕疼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桌上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將手指擦乾淨,殺人越貨的姿態十分嫻熟。
魏之遠還在那邊鬼哭狼嚎,一眾狗腿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傷勢如何,但顯然己方大勢已去,只好匆匆將人帶離現場。
直到這個時候,剛剛那個被他淋了一身飯菜的男生還呆呆站在一旁,白芷歪著頭看了他一眼,疑惑道,「還不走?沒看見桌上寫了我的名字嗎,還是......你也想聞聞自己的血是什麼味道?」
男生手中還攥著被飯菜汁水洇濕的紙巾,他出神地看著白芷的手,忽然笑了,「這個啊,我早就聞過了。」
說完,不等白芷反應,便僵直著身體走出了食堂。
白芷將他的反應記在心裡,轉頭望著謝沉,滿臉期待,「快去給我們打飯吧,這位老師。」
「我敢打,你敢吃嗎?」謝沉神色無奈地走向打飯窗口。
白芷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眯著眼靠在椅背上,享受著窗外樹影中投下來的碎光。
她這邊安靜地享受著和校園惡勢力艱苦鬥爭獲得的成果,殊不知,剛剛的一切都被二樓走廊上的幾雙眼睛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