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粵看了眼還在床上會周公的盧琳,也不知道這丫頭都怎麼跟她哥編排她的。
不過她知道律師的時間都很貴,人家肯免費給她做一次法律諮詢已經算是給了盧琳天大的面子了,她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表達清楚自己的問題,以免浪費人家的時間。
儘管很難啟齒,但她也只能實話實說:「我想諮詢尉遲律師的是,情侶分手後,曾經接受過大額轉帳的一方,該怎麼規避這筆錢被對方索要回去的風險。」
尉遲璟這一次發的是語音:「你們交往了多久,對方是已婚人士嗎,你所說的大額轉帳,是多少錢?」
他的聲音很好聽,字正腔圓的那種。儘管隔著屏幕,他還是給人一種很專業和幹練的感覺。
鍾粵也學著他將文字轉換成語音:「還沒有開始交往,他的婚姻狀況……我不太清楚,轉帳金額應該會達到千萬的級別。我之前在網上查過,說是民法典現在對於除了520,1314這樣有特殊意義以外的情侶間轉帳,都可以判定為借貸或者不當得利要求返還的,是嗎?」
尉遲璟回:「功課做得還挺足。」
鍾粵尷尬至極,這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是既然她已經把它看做了一單生意,把何嘉佑看成了這樁生意的合伙人,她就絕不能讓自己有一天不僅白白付出青春,還要反賠人家一大筆錢出去。
畢竟,這樣的案例現實中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既然是還沒有發生的事,當然都有辦法規避掉。回頭等事情要發生的時候,你再跟我講,我教你該怎麼做。」
啊?
這麼簡單直接嗎?
鍾粵做了個深呼吸,突然有種世事荒唐的感覺。
她很想知道,如果何嘉佑知道了她此刻正和專業人士討論怎麼算計他,會怎麼想。
會瘋吧?
他那麼自負的人,又怎麼會允許握在手心的東西脫離掌控反過來算計他呢?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尉遲璟又回過來:「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忙了。回頭你和琳琳一塊來家裡玩。」
「謝謝哥。」
這一次尉遲璟打了文字過來:「不用客氣。你還算聰明的,這事要落到盧琳身上,我估計她都沒那腦子提前做好風險預案。聽她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以後幫我多看著點她,在外面無論什麼時候都保護好自己。」
鍾粵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把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沒問題哥,只是你都不勸我一下嗎?比如最好不要在感情中和別人產生金錢上的糾紛?」
尉遲璟笑:「又不是你要把錢轉給別人,我為什麼要勸?」
鍾粵被他逗笑,一直懸著的一顆心也終於漸漸鬆了下來。
沒錯,她和何嘉佑這點事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又沒什麼金錢上的損失,她怕什麼啊。
反正她又不愛他,只要她守得住心,別像小說里那些簽了愛情合約卻還既要又要的女主一樣犯蠢,那怎麼算都是她贏。
他可以把她當成消遣,那她自然也可以把他當成一個好看的床上用品,左右合約結束她就拿錢走人唄。
只是,距離他支付定金到今天差不多已經過去快二十天了,怎麼還不見他提出支付尾款的事?
他該不會是後悔了吧?
第二天傍晚,Z大外語學院的畢業晚會如期在校百年大禮堂舉行。
難得的,連下了好幾天雨的城市迎來了晴天,連天邊的晚霞燒得很漂亮,晚風也很浪漫。
過了今晚,相聚四年的同學們就要四散天涯各奔前程了,晚會還沒開始,熱烈而傷感的氣氛已經渲染開了。
日語系有個妹子穿了婚紗,而她好像也剛跟相戀了四年男友因為前程問題分手。
鍾粵卻沒那麼多時間感傷,外聯部借來的舞台提詞器不知道是哪年的老古董,不是故障就是提詞延遲,她只能用點心,儘量把主持卡上的內容都記下來。
正和另外幾個主持人在後台對詞,一負責統籌的大二學妹探進頭來:「鍾粵學姐,你男朋友說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接,讓我告訴你一下,他在門口等你。」
和鍾粵一起主持的幾個人都是從大一開始就彼此相熟的人,聽學妹這麼說,立刻有人開始起鬨:「嚯,這江丞還真夠矯情的,人直接進來就好了嘛,還非要人出去接?」
話音一落,就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麼了?我說錯話了?」
那人一向神經大條,平時很少關注八卦,鍾粵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能故作輕鬆地自己解釋:「我和江丞已經分手了,外面來的是我新男朋友,人比他帥,對我比他好,你們都不用為我擔心。不好意思啊,你們先排著,我出去一趟。」
他還是來了。
鍾粵深吸了一口氣,點開手機,果然看見上面有好幾個何嘉佑的未接來電。
百年禮堂外通向地面的台階很長,將兩人隔開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可鍾粵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台階下方長身而立的他。
今天的他穿了身極妥帖的黑色西裝,懷裡還抱著一個巨大的紅色系花束。
落日的餘暉此刻正從他的左側方灑過來,為他寬肩長腿的修長剪影鍍了層金邊,也讓他稜角分明的臉變得更加清晰。
這一刻的他,仿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