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們突然發現,當年怎麼走也走不完的那條漫長的路,如今竟這麼輕鬆就走完了大半程。也不知是他們長大了步子邁得比之前更大了,還是心底沒有了恐懼,很多東西就變得微不足道。
「其實我早懷疑你不是勝叔的親生女兒了。」
最後還是林英爵先開了口。
鍾粵沒接茬,只問:「你和余小姐最近怎麼樣。」
「男的和女的在一塊不就那樣,無非就是吃飯睡覺,吃很多頓飯,睡很多次覺唄。」
林英爵話說得很無所謂,臉卻紅得路邊熟透了的無花果似的。
「那你跟她那個小男孩相處得怎麼樣?」
「也那樣唄,這周末答應帶他去遊樂園開卡丁車。」
鍾粵瞭然而笑,「小爵,看到你幸福我特別開心。」
林英爵低頭,用腳把路邊的石子踢出去好遠,然後才不經意地說道:「我小時候以為我們會一直相依為命的,沒想到長大了都變了。」
鍾粵嗤之以鼻,「大哥,誰要跟你一直相依為命下去啊!我這輩子就不能擁有一個帥哥?」
林英爵立刻沒好氣地回擊道:「仔細想想還真是萬幸!」
「彼此彼此!」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了當年那個事故發生的地方。
只是這一次,鍾粵心底已經沒有了創傷後的陰影,有的只是對命運的感激。
「小爵,有沒有人說過你像個英雄?」
林英爵愣了愣,「我?」
「對啊,當年你真的很勇敢。」
林英爵再次紅了臉,「有啊,餘味就說我是個英雄來著。哦餘味就是小群的兒子。」
鍾粵立刻覺得有些牙酸,「哎呦,還小群……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比你還大好幾歲吧?」
林英爵瞥她一眼,語氣很不屑,「你一個在愛情里屢戰屢敗的人懂什麼?」
鍾粵頓時炸了毛,「真新鮮!」
「過兩天我給你轉三十萬塊錢過去。」
「幹嘛?」鍾粵沒好氣地,「林老闆發財了?」
「發財是沒發財,但三十萬倒也還拿的出來。你不是跟姓何那小子分手了嗎,有些帳該怎麼算怎麼算,咱不欠他的。算完了你就繼續大步往前走,我看那天在機場給你送糖那男人就不錯,至少看著踏實。」
林英爵老氣橫秋得像她爹。
鍾粵覺得好笑,但同時又有些感動,她向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勞掛心,我會處理好的。而且我現在也沒有跟男人周旋的心思,只想好好搞事業。我說過的,總有一天,我們都會有很多很多的錢,也有很多很多的愛的。只要有錢,什麼真心買不來?」
林英爵定定看了她半晌,神情很是懷疑,「鍾粵,你不對勁。我記得你上回和那姓江的分手還半死不活了好久,這次你明明更喜歡這個姓何的,怎麼一點都不傷心?」
「誰更喜歡他了!」
「你啊!」
「好吧,我。我就是更喜歡他。」鍾粵燦笑。
林英爵做了個嫌棄的表情。
兩人回到家裡的時候正值中午,可鍾能勝既沒跟工人一塊吃飯,也沒在樓上睡午覺,不知跑去了哪裡。
他從境外回來後狀態就有些不穩定,有時候突然聽見個什麼聲音就會嚇得蜷縮起來,鍾粵很擔心,這段時間差不多每周都回來陪他兩天,這怎麼一個沒看住,他就又出了岔子。
「爸!」鍾粵急得大喊。
林英爵也喊:「勝叔!」
兩人聲音太大,終於吵醒了躺在檐下休息的工人,對方告知他們鍾能勝吃了飯就回車間去了,具體忙什麼就不知道。
鍾粵聽了趕緊和林英爵跑了過去。
她們家的小工廠十幾年沒什麼太大變化,環境簡陋,常年昏暗無光,鐵皮搭的房子,一到夏天就悶熱得不行,冬天又四處漏風,要是趕上下凍雨,就只能停工。
鍾粵實在沒想到自己有天還會看見她爸自己親手做焊接的活,從前的他不是最不耐煩在這裡停留嗎,如今這是……性情大變了?
「爸?」鍾粵試探叫了好幾聲,鍾能勝才聽見,聽見後立刻停了手中的活朝她跑了過來。
「囡囡?這也不是周末你怎麼回來了?」鍾能勝摘下早已看不出顏色的手套,向外推著鍾粵,「快出去說話,你一個在城裡坐辦公室的,怎麼能受得了這種環境!」
只一句話,就把鍾粵的眼淚勾了出來,她轉過身去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將那股酸澀壓下去。
再回頭,她表情已如常。
「爸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就這環境長大的,還能忘本不成?」
「什麼忘本不忘本,反正這不適合你。」鍾能勝笑得見牙不見眼,「怎麼樣,你和小爵吃飯了嗎,爸帶你們吃走地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