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一滴滴砸落到李明誅心口,到了嘴邊的「沒有」不知為何怎麼也說不出來,李明誅只覺得一股子煩躁。
「程策,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逼你,從今日起,你在宮中好好待著,我有要事要做,明日要離開京都,別在朝堂上闖禍。」李明誅聲音很冷。
「你總這樣,與我交代你的去向有什麼意思呢,我被你囚禁在這深宮之中不得自由,你與我說這些,是要我做什麼嗎?」程策笑的淒涼,「我以前總在想,明明你總把目光放在龍椅上,放在玉璽上,你明明是渴望皇權的,可我主動給你讓位,你卻總不接受。」
「我原先還以為,你對我總還是有那麼一點
不同的感情,所以一直在京都守著我,為我肅清朝野。原來,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母后,都是因為你心裡放不下母后,所以才把我當做你最後的眷戀。」
心口酸澀到疼痛,程策胸口劇烈起伏著,漂亮的臉蛋狼狽的像花貓,他伸手擦了擦眼淚,白皙修長的指節泛紅,程策扶著座椅的扶手,因為哭的太用力而頭腦發昏,不得不坐下來緩緩。
「你、你走了,就不要再來了。」程策艱難的抑制哭腔,呼吸困難的從嗓子裡擠出來這句話。
「微臣告退。」李明誅只盯著程策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瞼,禮貌而疏離的給程策行禮。
轉身離去到門口的時候,少年帝王的聲音發了狠的傳來。
「李明誅!你今日敢走出這個門,我就死給你看!」程策沒想到李明誅當真毫無留戀的離開,當真一丁點感情都沒有,咬了咬牙,連自己剛剛說的話都顧不上,忙惡狠狠的威脅。
「程策,不要鬧,在宮中等我。」李明誅頭都沒回,動作也沒有因為程策的怒氣而停止。
雕花木門被關上,程策才完全脫力的癱坐在座椅上。
他微微蹙著眉,嫣紅的唇瓣張開,小口小口的喘著氣,眼尾燒紅一片,鼻尖也因為哭泣而染上紅痕,一副嬌態無人憐愛。
指尖因為用力握緊扶手而泛白,程策壓抑著哭聲,盯著李明誅離開的地方哭的愈來愈厲害。
李明誅,你到底,到底有沒有心呢?還是說,你的心裡,唯一能夠給情感讓位的地方早已被孟昭占滿,再也無法容納一個小小的他了呢?
香薰裊裊白煙騰起,書案旁還縈繞著李明誅身上熟悉的藥香,久久不散。
*
「#039主上。」瑤光將暗衛遞來的情報呈交給李明誅,「晉王前日已經啟程前往京都,岐王今日啟程,屬下得到探子消息,明日晉王將至新州城,有刺客埋伏。」
李明誅眸光微動。
晉王比往年提前兩日趕赴京都,晉王程譽此人溫和良善,從不喜鋪張,也不愛張揚,按理說他來京都斷不會驚動新州城的人,而且也不可能與新州城的人結仇。
從京都到新州城半日路程,若是現在趕路,今夜便可到新州城。
李明誅打定主意後便吩咐瑤光,「備馬。」
冷風吹過,裹挾著幾不可察的暖意,李明誅身上緋紅朝服還未換下,剛剛走入頌悲閣中,映入眼帘的便是古老高大的紅花楹。
瑤光遲疑片刻,「主上要帶天璣?」
李明誅搖搖頭,「我自己一人去便可。」
當年皇位之事她尚未與程譽好好聊過,她便因及笄禮的事情回蒼梧,等她再回來,程譽早已趕赴封地,自那以後兩人除了年年元旦便再無見面的機會了。
程譽不大喜歡跟她聊,也許是因為,她替先帝搶了本該屬於程譽的皇位。
「主上,您尚有舊疾,此番前往新州城必定有一場惡戰,何不派天璣去?正好天璇在新州城,二人可以有個照應,救下晉王不是問題。」
「你去將「還魂散」拿來,這次我與程譽有要事相談,事關紅蓮教與啟楚國運之事,不得大意。」李明誅淡淡道。
瑤光仍然覺得不妥,眉頭緊鎖,「「還魂散」對身體傷害極大,雖可以抑制主上體內的餘毒十日,但是十日過後,五感盡失七日,主上不擔心——」
「瑤光。」李明誅打斷瑤光的話,眸光冷清,「程譽不會希望來接應他的是天璣而不是我。我是讓他與皇位失之交臂的罪魁禍首,他要見的是我,換句話說,無論有沒有刺客,我都要去見他。」
「不必擔憂我。」李明誅慢吞吞道,「還有,天璇的消息我看了,看住沈歸河,他與紅蓮教必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李明誅眯眯眼。
天璇傳來的消息中簡明扼要的說,祈漾與紅蓮教徒暗中聯繫密切,但從未暴露紅蓮教的具體位置,還需要繼續觀察。
她敢肯定,紅蓮教的老巢就在新州城。
富饒,魚龍混雜,而且是江湖人士聚集之所,武林盟主的府邸亦然在江南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