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張臉,程策就難以抑制的皺著眉,心情複雜的想去搜尋那張臉,然而目光巡視一周,卻發現一無所獲。
程策指尖輕敲著木桌的動作一頓,似乎反應過來祈漾在此時消失意味著什麼,手旁的酒盞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碰倒,清澈透明的酒液灑落,旁邊的辛仍眼疾手快的拉過程策的胳膊及時躲避。
「你幹什麼?」辛仍皺著眉看程策發愣的神色,可程策只是瞳孔微微顫慄著,轉而甩開辛仍,不顧台下是否有人注意他,轉身狼狽的往後面涼亭跑去。
瑤光與辛仍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見糟糕的信號後,辛仍毫不猶豫的去追程策。
*
夜風微涼,涼亭昏暗,旁邊池塘中水光蕩漾,波光粼粼,倒映著著朗月皎皎。
如花似錦的盛放著的迎春傾吐著花蕊,綠葉映襯,淡雅的香氣飄散著。
「你尋來做什麼?」李明誅神色平靜的看著對面的祈漾。
「李……」祈漾看著那張清冷的臉,片刻失神後才慌忙一開眼,「李帝師。」
「還未對李帝師恭賀一句平安話,念著李帝師以往對我的照扶,今日……」
他深吸一口氣,「今日趁著眼下無人,特意來跟李帝師賀喜。」
他心頭髮顫,感受到那到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腦海里浮現出李明誅的臉,他只覺得血液都在跟著沸騰叫囂。
今晚夜宴,他看到那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眸就再清楚不過,李明誅哪裡是沒有找到程策,分明是給人重新安排身份,防備嚴密的把人看在身邊,前些日子大張旗鼓的派親兵去搜尋,他還真以為……
祈漾咬牙。
鬼知道剛才的宴會上,看著他二人曖昧旋旎的在席位上舉止親昵,咬耳低語,他氣的都要瘋了。
程策對李明誅的感情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他以前還慶幸李明誅冷血薄情,不可能接受程策,畢竟程策不僅是故人之子,還是個一無是處的草包。
可現在,他不敢篤定李明誅的心。
李明誅容忍程策牽著她的手,允許程策靠在她懷中撒嬌,為他大費周章的掩人耳目,光是現在便如此招搖,祈漾不敢想像,李明誅失蹤的這月余時日中,二人又是如何相處,流落荒野,環境惡劣,天氣嚴寒,他們又是否……
「祈漾,我不喜歡與人浪費口舌。」李明誅聽著他嘴中的胡話,眉頭微微蹙著。
與孟昭九分相像的臉做出這種羞赧緊張的表情,讓李明誅一時間有些牴觸。
孟昭不會露出這種神色,無論何時都不會。這也是李明誅能區分的開他們二人的原因。
祈漾臉色一白。
李明誅的臉色依舊平靜清冷,可這不對,她在前台,明明對程策那麼好,祈漾緊盯著她,怎麼會忽視她眼中的無奈和溫和,怎麼會忘記那轉瞬即逝,如同曇花盛開的笑意?
越是去想,便越是難以忍受落差,難以抑制住心底的嫉妒和憎恨,瘋了一般的生長著纏繞著他,逼迫著他的理智。
「李帝師身旁的那位……嬌嬌公子。」祈漾在李明誅看不見的地方緊緊的攥緊拳頭,輕輕呼出一口氣,抬起頭佯裝輕鬆的笑著看李明誅,「李帝師真的喜歡他嗎?」
他問出來這句話後,李明誅盯著他的眼神愈發冰冷,似乎能凝聚成實質的冰霜刺向他,等李明誅睫羽微顫時,祈漾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手心和額角沁出的冷汗,以及渾身冰涼的僵硬。
「自然。」她微微抬了抬下巴,驕矜又傲慢,「你我之間要聊的,是紅蓮教,不是他。」
顯然,祈漾的試探觸及了李明誅的禁區,她毫不猶豫的冷聲勒令。
「如何沒有關係呢?」祈漾聽後,怔怔的喃喃著,而後才勉強笑著繼續問,「李帝師對公子確實上心,紅蓮教那邊我也有了些眉目,只是李帝師這些日子消失不見,我無法與李帝師取得聯繫。」
「紅蓮教近些日子在新州城的眼線慢慢撤離,我這些日子暗中跟著他們,發現他們撤離的路線極為曲折彎繞,一番周折,萬幸他們沒有發現我的蹤跡。」祈漾正色道,「我發現,他們最後都匯聚到了淮州城外九里的那處荒林,荒林中有一處山洞,我猜,那應該是紅蓮教的老巢。」
李明誅摩挲著衣料,神色淡淡的點頭。
早就料到了,她帶著孟昭逃離蒼梧的出口就在那片荒林,第一次與孟昭落腳就是在淮州城,她這些年來,關於孟昭的東西都不敢去碰,怕觸景傷情,壞了大事,卻忘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不敢進去,怕裡面有天羅地網等著。」祈漾一瞬不眨的盯著李明誅,笑的輕鬆的說出這句話,而後自己也不大明白,緊張的盯著李明誅的反應。
「他們縮著不出來,裡面的光景誰都無法預料,貿然行動確實不是好事。」李明誅思索著,不自覺神色認真了許多。
祈漾有些失神的張了張嘴,最終卻沒說出什麼話來。
二人之間又是寂靜。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幫李帝師引他們出來。」祈漾鬆開緊攥著的拳頭,像是釋然的笑了出聲,突兀的聲音引得李明誅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