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有人站起來反對,「老三是狗日下的,沒爹娘。老子爹娘卻是被西涼狗殺的,要給那些畜生端尿壺你們去,老子反正不去!」
不少人跟他一道激烈地反對,支持者寥寥無幾。
他們這些在西北土生土長的馬匪年紀都不小,大都有親人死在十幾二十多年前的戰爭里。
高高在上的中原人和貪拿卡要的官兒一樣可惡,但論起最恨的,一定是西涼人。
老三也急了:「那都多少年的老黃曆了,沒西涼人說不定也被官差弄死了或者餓死了呢?現在這個局面有多難大伙兒都知道啊,我也是為了咱們寨子著想,老大你說是不是?」
「說的是有那麼個意思,為咱們大伙兒著想對吧?」牧野鐮一直掛著笑,笑著笑著就收了手,將他一腳踹開,「想著想著把咱們賣了也不是不可以對吧?」
老三「哎喲」一聲滾成一團,坐在周圍的幾個兄弟當即擁上去,提拳就打。
牧野鐮冷眼看著這場圍毆,高聲道:「這官府里的大老爺,貴人做得!奴婢做得!我們也做得!但西涼人不行!所有外夷都不行!誰要是再被爺發現有異心,通通宰了餵狼!」
牧野鐮抽出馬背一側的砍刀,高舉怒吼:「咱們是不是西北人?」
一干馬匪都扯著嗓子喊「是」。
「既然是,那還走個屁!」他劈手一擲,刀插進老三臉前的地里,「就算打不過,要跑也要先殺幾個西涼狗再跑!」
諸人應和,晨光斜照,在一片寒氣里烘出殺氣。
三日後,三月初九。
晉陽長公主自雩關抵達宣京。
初十,忠義侯及冠,承皇恩於薈芳館行冠禮,請其老師裴相爺做大賓主持。
其母樂陽長公主早逝,生父身份低微且早已與公主和離,禮前便只祭生母,拜嬴氏先祖。觀禮者除出入薈芳館的士子、幾位友人與晉陽長公主之外,宮中秦太后與裴皇后皆派人代為祝賀。
吉時將至,皇帝親臨,親手為自己的外甥加冠,贈言道:「孝、悌、忠、順之行立,而後可以為人。可以為人,而後可以治人也。我們阿晅從今日起就不再是孩子了,朕對你寄予厚望。」
嬴淳懿跪叩受冠,「晅謹記陛下教誨,必不令陛下失望。」
禮儀畢,恭賀滿堂,年輕的士子們皆以受邀參與侯爺的冠禮為榮。
嬴淳懿坦然受之,他已經很久沒有再聽到有人稱他為「小侯爺」。
恭送皇帝離席之時,背插猩紅號旗的驛卒迎面衝進薈芳館。
一封軍報,四個晝夜,走盡三千六百里。
五名驛兵,二十一匹馬,讓秦甘大地染血的風沙吹到了燕山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