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淤青,而是黥刑。
「你如意了。」白行玉神情淡淡,做了個口型。
古鴻意感覺心口很壓抑,「……是刀旋下的嗎。」
說出口,古鴻意便覺得,也許不該問這個問題。
白行玉卻毫不在乎的樣子,答:「有的是刀,有的是燭台去燙,」說著,他垂頭,指一指對應的疤痕,依次介紹道。
「燙紅的鐵。」
「鉗子。」
「這個是……」有的疤,白行玉自己也想不起來出處了,他垂頭,指腹摩挲著那裡好久,有些惘然。
「他們為什麼這樣對你。」
白行玉垂眸,搖了搖頭,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
明月樓的規矩就是這樣。花朝節,他賣出去之前,除了……別的什麼都可以。
見古鴻意愣在原地,遲遲不動手,白行玉乾脆抄起床上的那個銀亮的手銬,利落地往自己腕子上一套,「咔噠」合上鎖了。
他舉起被鎖住的雙手,舉到胸前,鎖鏈搖搖晃晃,銀光閃閃。
有些自暴自棄地,他甚至冷笑了一下,然後對古鴻意無聲地說了些什麼。
古鴻意分不清他說了什麼,只看到了他裎身坐在大紅緞面之上,慘白的皮膚上是觸目驚心的花團錦簇,殘缺破敗的一個瓷人,完整而健康的只有一頭墨色長髮,很順滑水亮,織錦疊綺,別在耳後,垂在肩頭。
他說的是:「賣給你了,隨你便了,不反抗了。」
古鴻意抓住他的肩頭,把他的後背扭到面前來,給他上藥時,兩個人都很沉默。
古鴻意跟著毒藥師,練得手法很嫻熟,很快便處理好了他後背的傷口,又纏了幾圈繃帶。
將繃帶的尾端收束住時,古鴻意手輕輕搭在他肩頭,古鴻意說,「對不起。」
白行玉搖搖頭,有什麼對不起呢。
反而,倒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他。
「……我身子好不了,你最好不要期待什麼。」
一點黥刑烙印就能嚇著古鴻意,而他承受的比這一點恥辱的皮外傷多得多。
古鴻意執拗地索求的就是一場比試,而他不覺得自己能好,被那雙明亮的眼睛期待著時,他只感覺無形的壓力撲來。
很累很累。
與其讓他再為自己白費力氣,甚至真頭腦一昏跑去天山拜佛,不如早日把話說清楚。
他要的,自己給不了。
「我是一廢人了。」寫下這句話時,白行玉臉色很平靜。
「你執意尋仇,可以現在殺了我。怨仇有主,死在你手上,我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