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過年的,殿下怎麼不在京城過年,偏要一個人孤零零的跑到這鳩縣來?」
秦崢把玩著手裡的酒盞,聽宴中絲竹聲漸弱,倒是外頭湖面上,有一畫舫漸漸點燈,朝著湖中心的位置而來,伴著編鐘玉磬之聲,悠揚綿長。
秦崢撇了眼看看似醉酒,投過來的眼神卻始終含著一抹試探的年輕人,唇邊不由扯了抹不怎麼走心卻足夠玩世不恭的弧度:
「過年啊……怎麼能叫孤零零的?」
秦崢揚手把那杯酒飲盡了,說話間總是透著股教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在京城過年有什麼好?初一祭祖,初二回門……這緊接著,那些個甭管是外嫁的姑奶奶,還是已經過門的姑嫂子們,可也得跟著走動起來了。」
秦崢極輕極輕地嗤笑一聲:「亂鬨鬨你方唱罷我登場,今兒個給這個磕個頭,明兒個給那個作個揖,後兒個還得記著哪家跟哪家的人情,得提前備了禮……老子的時間,就是拿來做這等子沒意思的事兒的麼?」
這話一出,圍在秦崢身邊的人一時也都笑開了,更有那閣老之子拍掌附和:
「你啊你啊,就是太風流!」
那人長的倒也不算一般,只是看人總有幾分陰鷙,就連此時附掌大笑,身上也總有些揮之不去的沉:
「我爹一早便說,想給你牽個線,尋摸個合適的姻緣,可你偏不樂意,整日裡就由著你那一府的鶯鶯燕燕在後院裡胡鬧。」
「要我說,你這一早把妻室定下了,好歹這些個麻煩事兒也就都一股腦兒的交到王妃手裡,哪兒還能勞煩個大老爺們兒操心這些?」
這人秦崢記得,朝中劉閣老的老來子劉承延,劉閣老四十上下得了這麼個寶貝蛋兒,跟上頭的幾個哥哥一早也都拉開了年紀差,教後宅里的那些個婦人拿他硬生生是當成了隔輩兒來寵。
雖不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在京城也很是能混得開,當然,身上雖沒頂著個差使,在朝里的那些個大人堆兒里,他卻也是相當能混得開。
聞言秦崢挑眉一笑,語調懶散:「萬花叢中過,何必非得爭這一枝春?待有朝一日,這花期過了,你說這枝獨獨擱在瓶子裡的花,我是丟,還是不丟?」
「還不如滿園子的花各自栽著,風來雨潤,年年花開,四季不斷來得更熱鬧些不是?」
這話說得,若是這宴中有長輩在場,定然要罵秦崢一聲混帳,但如今這頂樓的宴席上,論身份,秦崢為首,論年紀……來得也都是些混不吝的,於是便在席間引得一片叫好。
再往底下去那些個陪宴的,身份低微,便是對這話有什麼異議,在這種場合也都一一咽了下去,只是與身邊兒人略略打了眼色,或低調做人,或提前退場。
終歸,這地方少幾個人也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