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頭的白不能再添筆了她才住手去為桃樹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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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宮。
德妃回來後就擬了一份後宮的行宮避暑隨行名單。皇上對於隨行的妃嬪一向不多過問,是以她每次都會帶上所有人,畢竟,後宮本就只有寥寥的幾個人。
縱使這三年大家形同虛設,可這擺設放不放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都去吧……
德妃撂下筆,眸光淡淡的,她的思緒飄蕩到從前,以前在王府的時候府里的人也少,眼下宮裡的人還是不多,可兩者又怎麼會一樣呢,她的目光又淡了幾分,昔日的她一定未曾想過隨著表哥入主紫禁城,身處的卻是這種境地。
這皇宮裡,除開太后,她應當是最尊貴的女人,應當……
德妃抱起桌角的愛貓湯圓,收起了無關緊要的思緒,她轉頭囑咐身邊的宮女曉月:「選秀的消息,不要從本宮這裡傳出去。」
「是,娘娘!」曉月的眸子發亮,她努力按耐住內心的激動,可是轉瞬又想起選秀對承乾宮那位而言不是個好消息,對延禧宮也不算是好事啊,她又愁起來,「可是娘娘,這對咱們也不利啊。」
也是承乾宮這三年給她帶來的陰影太大了,她一心光想著打破那位的獨寵,完全忘了這——其實對她們也沒什麼好處啊。
案上的筆墨未乾,德妃一下一下地撫弄著湯圓柔順的毛髮,緩解著心中隱隱的躁動。
她聞言沒回曉月的話,而是先給湯圓脖子上有些鬆了的鈴鐺緊了緊,系完她才笑著道:「傻丫頭,怎麼不利了!」
她的嘴角帶著笑,眼中卻無半分笑意,還能怎麼不利呢
曉月皺著眉頭,猜不透娘娘的想法:「那,萬一再出一個沉昭儀呢!」
「好了。」德妃也不去點醒她,她看著名單最上面的沉昭儀三個字,一如既往地刺眼,好在,沉婉從行宮回來後就不會有如今的光芒了,「去吧,各宮也該開始準備了。」
時間這麼緊,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主意。
「是。」曉月拿起名單,用手掂了掂又吹了下才帶著不解出去了。
午時的太陽熱得不饒人,曉月獨自走在宮道上,不一會額上就冒出了汗珠。
她雖然不解,可只要一想到日後宮裡頭進新人時承乾宮的臉色她就比在暑天裡喝到冰飲還要舒服,可惜的是她不能立時見到。
曉月的表面功夫沒有修煉到家,她帶著看熱鬧的心情,又摻雜著一股大仇得報的感覺就這樣一臉扭曲地走到了承乾宮。
可她的喜悅在見到香蘭後又再次蕩然無存,香蘭如往常一般——在得知了她的來意後在宮門口就對她下了無聲的逐客令。
同先前的無數回一樣,曉月不僅沒見到沉昭儀,連口茶都沒喝上,她瞪圓了眼珠,那令她窒息的羞辱感又來了。
艷陽高照,她站在承乾宮門口抽出腰間的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闔宮上下,她去哪位娘娘宮裡不得被小心地伺候著的,她是德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宮裡人口中的曉月姑姑!然而此刻她卻還要在守門太監的注視下努力控制住面上的表情。
曉月收起了帕子,轉身離開趕往別處。
曉月一離開,香蘭就進屋跟沉婉報信了:「娘娘,這個曉月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次德妃娘娘不去行宮,她看上去好像還有點開心。」
麵皮子都在抽動,不曉得又在犯什麼癲瘋。
「德妃不去行宮!」
沉婉撂下筆,她喝了口熱茶,隨即抬眸道,「她留在宮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