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溪把臉往被子裡埋了埋,遮住泛紅的桃花眸,不再回話了。
她想早些睡去,可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儘是江玦挨打的情形。鞭子破風,烈烈聲響不停地在耳邊迴蕩。她忍不住揪緊床褥,力道大得要撕破那華貴絲綢。
江玦一隻手伸過來,展開她的五指,與她纏綿相扣。另一隻手梳著她的長髮,一下又一下,催眠效果奇佳。待她熟睡,江玦強撐的眼皮也漸漸垂下,墜入竹影搖曳的黑甜夢鄉。
翌日天沒亮,李靈溪醒來,江玦已經睜著眼注視她。她用手勾起江玦的一縷長發,曖昧笑道:「江公子再貪睡,令正就要回來了。」
江玦吻她很久,直吻到她心猿意馬才分開一段距離,面色不改道:「此地是我居所,此床是我臥具,怕捉姦也該你走,我留。」
李靈溪萬萬想不到他會把那兩個字說出口,一下揪緊了那縷烏髮,「捉……行啊,我走,你留。」
她起床穿衣,江玦又貼了上來,下巴擱在她肩上。
「還沒回來,再等一等。」
「……負心漢。」
紅髮帶半挽起青絲,系成一個松垮的結。江玦輕手一牽,髮帶和半綰的頭髮就散了下來。
「我說過,不是這樣系。」
他坐在李靈溪身後,用乾燥的唇抿起紅綢,一手攏著她的髮絲,另一手繞圈系好髮帶。
李靈溪不服氣地摸著腦後道:「我怎麼感覺都一樣,憑什麼你系的就不松!」
江玦無奈,「不一樣。」
李靈溪下床穿外衫,心思飄然,「當初結髮就不該……」
「不該什麼!」
「沒什麼。」
李靈溪頓覺失言,迅速穿好衣袍,做賊似的溜回自己住處。
昨夜宮娥領她來這偏殿,她記掛著江玦,沒待多久就偷偷出門了。現下天光大亮時回來,她才注意到殿中掛著一幅畫,畫上有兩名貴女,一位著鳳袍戴花冠,另一位披銀甲佩長槍,二女交相輝映,相得益彰。
近觀,李靈溪從鳳袍的腰間看見一枚鎏金蒼龍珠。
東方屬蒼龍,少陽門衣飾多龍紋。而李氏也出身廣陵,因功勳卓著得用龍旗。
畫上人是新婚不久的張皇后和贈她蒼龍珠的李將軍。
李靈溪恍惚間拿出蒼龍珠,對著畫像,手微微顫抖。她對照圖畫與實物,確認這就是同一枚蒼龍珠。
原來,二十多年前的洛城,還有這樣一段美好的情緣。
怪不得李長風輕易相信了王都來使的欺騙,他真的相信皇后會救佳音。可惜皇權之下,便是深愛的髮妻,也阻止不了夫君專斷橫行。
他是夫,更是君。
李靈溪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母親銀盔下年輕的臉。太久了,她快要忘記母親真正的長相是什麼樣子。
在長生門的日子,李佳音用幻顏面對外人,見過她長相的人寥寥無幾。李靈溪小時候,長生弟子常調笑說,她長得一點也不像母親,倒是有些像父親。
其實不然,她長得很像母親,像母親真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