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兩年前有次,小秋差點就要撞破我所查的事,非要追問出個三七二十一,我好勸歹勸,把他矇騙住了。你非說我是在報復你,我若真報復你,何必那樣愛護他?」
見秋泓不答話,沈惇過了一會又說:「小秋性格內向,真讓他去做出頭鳥,豈不是要他的命?我可做不來那種事。」
秋泓抬眼看了看沈惇。
沈惇立馬關心道:「好些了嗎?何必跟我生這閒氣,氣大傷身,你說你這身體怎麼能好?」
「沈公,」秋泓打斷了沈惇的話,他道,「你說害人就是害己,可我什麼時候真的害過你?當年哪一次,不是你自己選的路?我順著你給我的路往下走,又有什麼不對?」
沈惇語塞,等了半晌,他忽然自嘲一笑:「鳳岐,你敢說你一次都不曾對不起我嗎?你敢說你沒有因當年的事怨恨我嗎?你敢說你從未利用過我分毫嗎?」
第26章 長靖三十六年(六)
當年哪件事?
兩人沒點明,但都心照不宣。
這一切的起因,正是秋泓從關外回北都後,不幸淪落成辰王府長史一事。
那時天已入秋,塞外戰事焦灼,長靖帝的棺槨剛被扶送回京,朝野上下一片混亂。
以長纓處總領大臣裴松吟為首的「主和派」力求要重修和談開市一事,其中激進者甚至聲稱此番北牧南下全屬遣使之罪,要下他與徐錦南等人入詔獄。
而以兵部尚書潘肅為首的「主戰派」力主維護長靖先帝遺志,堅決不撤回燕寧一代的十萬援兵。
兩方相持不下,誰也不肯讓步。
而太子祝頤就是在這一派亂鬨鬨中,匆忙登了基。
北都入秋後,天便有些涼了。秋泓穿著一身薄薄的直裰坐在馬車裡,時不時冷得打寒戰。
他等了許久,一直等到天將將黑下,沈惇才從天華門下出來。
這人披著滿身寒氣,鑽進了馬車,搓著手道:「你什麼時候回京的?怎麼沒提前給我個信兒,我好去城外接你。」
秋泓是跟著長靖帝棺槨一起回來的,只是路過高門店驛站時又犯了舊病,不得已停了三天,才勉強起身趕路。
祝旼的死本就讓他精神備受打擊,誰知還沒入京城,又聽到老師裴松吟竟縱容門下治罪自己,差點一病不起,折在路上。
沈惇一見秋泓滿臉病容,當他不過在為前途發愁,於是寬慰道:「皇上剛繼位,眼下也算百廢待興,不會輕易處置大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