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鄔太爺送信,為的也是這件事。
「姑老爺,就算是我家太爺求您了,咱們祖上都是生在一條江邊上的,何必死揪著那民籍軍籍的不放呢?」管事年紀大了,在秋泓面前忍不住倚老賣老,他說道,「就算是咱們縣太爺的家裡頭,也有兩門軍籍的親戚,去年不都脫了籍跑去南邊了嗎?姑老爺您在朝廷里做大官,哪裡辦不成這麼一件小事?」
秋泓卻說:「你們縣太爺家的哪門親戚脫了籍跑去南邊了?把他名字報上來,我叫潞州布政使司好好查查。」
「這……」管事一滯。
他見倚老賣老不頂用,又把自家小姐抬了出來:「姑老爺,我家三小姐也嫁過去好幾年了,兒子都生了兩個,前年還得了誥命,就算是看在我家三小姐的面子上,姑老爺您也行行好吧。」
秋泓還沒開口,銅錢兒先不樂意了,他叫道:「你家三小姐得誥命是因為我家老爺有本事,你先弄清主次關係……」
「閉嘴,」秋泓呵斥道,「你廢什麼話?李果兒把人領走。」
銅錢兒是走了,但鄔家管事到底說不動鐵石心腸的秋泓,他只能哀嘆道:「姑老爺,您這是何必呢?」
秋泓心知與這人講不通,但還是苦口婆心道:「你回去告訴我岳丈,小婿雖在朝廷為官,但也得遵朝廷的法度,若是有權之人個個都徇私枉法,這世道可還有平頭百姓的活路?更何況,眼下正是戰時,戰時軍籍人家要聽衛所調配,這是明明白白寫在《昇典》里的,我若徇私,那徇私之人就會數不勝數。」
鄔家管事唯唯諾諾,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好在是王竹瀟派來接特使的人到了,沒給這位老管事繼續哀求下去的機會。
很快,秋泓再次動身,這回,路上未停,一行人直接穿過了兩懷兩俞一代架起的火炮防線,來到了站在城牆上就能望見北牧人軍旗的洳州衛——這是座剛剛奪回不到一個月的城池。
「一收到部堂的信,末將就立刻撤回了洳南和安西的兩處布防,重新填補上了懷陽一代的空缺,就怕北牧人趁機偷襲,但好在這半個月內風平浪靜,什麼都沒發生。只是……」王竹瀟嘆了口氣,「只是現在戰線拉得太長,我怕若是將兵力分散開去,要不了多久,布日格就會找到最薄弱處。」
秋泓跟在王竹瀟老將軍的身後,一路爬上了洳州衛的點炮台。
「還有今年五月,在俞水河折損的三十架火炮如今只補上了十五架,為了能將洳州作為反擊戰的開始,這十五架火炮全都留在了這裡。」王竹瀟說道。
秋泓向城下看去,搖了搖頭:「洳州不行。」
王竹瀟一愣:「洳州……為什麼不行?」
「後面是平原,若是一仗敗退,那就會仗仗敗退。」秋泓說道。
王竹瀟張了張嘴,小聲道:「可是,除了洳州,還能是哪裡呢?總不能,把中軍大營設在佩州吧?」
「佩州有何不好?」秋泓問道。
「佩州地勢太險,若是出兵,將很難再有回退的餘地。」王竹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