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天之後緊接著便是大朝會和謁陵祭司,秋泓一刻也沒歇,等稍好些,又要忙著今年年底的「功績簿」核銷。
「師兄,長纓處里的事都不急,你還是先把身子養養再說吧。」等一路把人送回府去,進了秋府的書房,徐錦南才敢低聲說上幾句。
秋泓靠坐在桌後,正在看汪屏剛送回來的帳目。
之前從外帑支去賑災的銀子是明碼寫著的,該由誰取用,由誰督管,各長纓處大臣都過目過,祝微也盯著中正司批了紅,可到最後,這錢還是沒有落到實處。
「去年陛下跟戶部扯皮,要三萬兩銀子開燈會,我沒批,他便拐彎抹角地拿內帑給鶴陽觀、環翠觀里神像修金身的錢去買珠寶,逼著我重新從外帑走帳,為那幫老道們建房子。」說到這,秋泓頓了頓,「這回的事,是被我撞上了,可沒被我撞上的呢?還有多少?」
徐錦南低著頭,不說話。
「你也是長纓處的人,又跟了我十幾年,這些事情,你請不清楚?」秋泓忽然問道。
「師兄,我……」徐錦南後脊一涼,被這突如其來的盤問嚇得變了臉色。
但正巧這時,李果兒敲開了書房的門。
「老爺,藥來了。」他輕聲說。
徐錦南稍稍鬆了口氣,就想趁此機會告退,可誰知秋泓抓起一張摺子就丟到了他的面前:「這個,是不是經你手辦的?」
徐錦南捧著摺子,僵立不動。
秋泓冷眼看他:「三千萬,兩個皇家道觀修繕才要三萬,江南那些個縉紳為了保住自家田產,往上行賄就行三千萬。徐溯淵,這錢你收得踏實嗎?」
「師兄!」徐錦南一震,撲上前跪在秋泓的腳邊就哭,「這些錢,我是收了,可分文都沒敢動,我,我……」
「那當初懷安縣縉紳侵吞農戶田產的案子,到底是為何不了了之了?」秋泓質問道。
徐錦南一噎,不說話了。
兩人此時議的是年初鬧上京城的江南大案,幾十個縉紳的女眷抬著棺材板跑去州府衙門上吊自殺,家中親人又抬著他們的屍首上京告狀,倒打一耙。
祝微本懶得管這些事,可那日卻奇怪得很,非要跟著上廷議,還要秋泓親自督辦此案。
只是那時北牧部落內亂,天應王夫人入京請援,秋泓忙得應接不暇,後續所有事宜,都是徐錦南在盯著。
徐錦南本以為,自己深得秋泓信任,案子結了,秋泓就不會再過問了。可誰知,秋相手底下的「信天翁」無孔不入、無處不在,竟追查此案至今,甚至還查出了自己的問題。
「師兄,這次是我豬油蒙了心。」徐錦南做小伏低道,「但師兄你還病著,千萬別因為我的事,再生氣了。」
秋泓端著藥碗,沒有說話。
「如今汪季清被彈劾得在家閉門不出,『代黨』蠢蠢欲動,都希望能借著這個機會翻身,所以,師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