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軍?」祝微冷哼一聲,「倒是會謀算。」
五軍營在天子腳下,可天策軍並不在,天策軍的駐地是廬涯橋,那地方再往前就是入京的咽喉要塞,一向是重兵把守。陸鳴焉蔭了個小官,在天策軍當武職,不比在塞外舒服得多?
「陸鳴焉才幾歲,不過是個娃娃,跟在天策大帥的身邊當個親兵而已,皇爺您不必為這個生氣。」王誠說道。
祝微不陰不陽地抬了抬嘴角,似乎真的一點也不生氣。
「無妨,」他淡淡道,「將來,這個小子會立大功的。」
話音剛落,通傳的小太監已領著秋泓走進了大殿。
午時天飄雨,他出門匆忙,沒帶傘,從中安門走到天寶殿的這一路上,暮夏細雨打濕了他一身紅袍官服。
祝微貼心極了,先是借勢賞賜了秋泓一身坐蟒胸背,而後又要親自幫他更衣。
這種過於殷勤的事,秋泓已屢見不鮮,他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詢問祝微召自己入宮,到底有什麼急事。
「是太后的事。」祝微笑著說,「太后在宮裡住得有些發悶,想出去轉轉,那日和朕提起了京梁的始固山行宮,朕想著,太后既然喜歡,那不如就讓太后在那裡過冬吧。」
秋泓一怔。
祝微卻接著道:「先前朕在某些事上忤逆太后,惹得她老人家不高興,這些年來,總是在朕面前垂淚哭泣,朕看著心裡也不痛快。所以,她既然想走,那就讓她走吧。」
「陛下……」秋泓張了張嘴,卻找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或者說,他也並非誠心想要反駁。
「正好,昨日王誠告訴朕,去南邊巡防的陸鳴安將軍,近日即將回燕寧,而陸大帥尚在京城,那麼……」祝微一笑,「那么正好,就讓陸大帥護送太后南下,等太后安頓好了,再順便帶著陸鳴安將軍一起北上。」
「陛下,」這回,秋泓有話反駁了,他向上道,「天崇道殘部在北邊作亂,阿耶合罕部已經遭了難,如今陸帥雖在京城,但不日就將回燕寧,以免出更大的禍端。若是他走了,臣怕……」
「先生放心,陸帥只是一個人南下,又不是帶著燕寧官兵一起南下,副總兵秦惟不是還在呢嗎?況且,唐徹也沒走,先生有點太謹小慎微了。」祝微不等秋泓再開口,便當即拍了板,「就這樣,太后不日啟程,請陸帥準備著吧。」
秋泓還能說什麼?皇命難違,祝微今日找他,並不是找他商量,而是在直接告知,就算是他有心反駁,也無能為力。
「陛下……身子都好了嗎?」秋泓告退前,忽然問道。
祝微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了一個輕鬆愉快的笑容,他似乎對這一句沒什麼感情的關心很受用,張嘴就答:「多謝先生掛念,朕已經好了。」
秋泓沒再說話,他低下頭,默默一拱手,轉身走出了天寶大殿。
陰沉沉的雲壓在太寧城上空,雨不停地下,天有些冷了,秋天大概就快來了。
秋泓越走越疾,他似乎不是想要躲雨,而是想要快些離開身後這座宛如一頭巨獸的皇城,仿佛只要離開了,那雙總是在他身上停留的眼睛,就會立刻消失。
「秋先生!」這時,有人在他身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