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凱倫在旁邊插嘴,說:「還有還有,那年不是湯加火山爆發嘛,後來總有專家來研究天池,說活動挺頻繁的,可能要醒。我跟Joy那陣看了好多火山片,天崩地裂,活火熔城,龐貝末日。」
邱嶺對叢欣說:「媽呀,怎麼全讓你趕上了?」
谷燁抱臂,左右看看,說:「你們現在有沒有感到一絲恐懼?」
旁邊真有人跟著害怕起來,說:「不會吧,不會吧,這什麼地獄笑話?」
叢欣作為總指揮,自然還是穩定軍心的,趕緊又把風嚮往回帶,說:「其實只要你去過的地方足夠多,就都會遇上啊,我遇上這麼多次,不也好好的。」
……
時為一邊聽著他們聊,一邊走出去,手撐著不鏽鋼餐檯朝外望,恰好遇上叢欣的目光。
她對他笑,而後低頭給他發了條消息:一會兒打電話。】
他也低頭看看手機,回:好。】
那天晚上,兩人都住的值班房,叢欣在巡視間隙回去休息,打電話給他,他就陪著她聊。
時為過去只聽外公外婆提起,說欣欣去了銀川,欣欣去了烏魯木齊,欣欣又去喀什了,還有北海和長白山。自從調到江亞飯店,又聽見同事八卦,說酒店行業里的高管出了名的調任一地就換一個男女朋友,新來的副總經理在這方面經驗豐富。
而他想聽她自己說說走過的那些地方,不光是那些年份和大事件,也無所謂她是不是每到一個地方就換一個男朋友,而是她,僅僅是她,做了些什麼,想了些什麼。
但反倒是叢欣問起他那幾年的經歷,時為也就這麼告訴她,比之前那一次更加詳細,原原本本地:「起初做學徒,都是從粗加工開始。分割,去殼,手上難免有傷口,浸了水總也不好,晚上睡下去腦子裡都是廚房的聲音,早上被鬧鐘叫醒,好像根本沒睡過,灌兩杯咖啡,再爬回去上班。尤其是旺季的時候,每天都像在打仗,開餐之前倒計時緊張到想吐。
「而且每天都在挨罵,聽chef說,你做的食物就是a piece of shit,你這個人也是a piece of shit。然後我自己也會覺得他說的對啊,我真的就是a piece of shit。身邊經常有人辭職離開,連通知期也沒有,多一天都呆不下去。我其實也被打壓得不行,總是重複地犯那些愚蠢的小錯誤,感覺就像回到小時候,懷疑自己的智商是家常便飯,總是自問是不是永遠都做不到,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選錯了。」
「那是不是呢?」叢欣半躺在床上輕聲地問,那一刻心裡是有些沉鬱的,畢竟他走上這條路也有她的原因。
時為的聲音卻帶著笑,說:「剛開始挨罵,第一反應就是反思自己,然後一遍遍道歉,爬回家去哭。後來心態變了,不會再糾結自己是不是屎,只會去想怎麼解決問題。有些人總覺得進了後廚就該把自我拋棄,只是服從。我不這麼覺得,我可以把自我暫時放到一邊,但創造是需要自我的,肯定是個痛苦的過程,但這是創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