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兒於當是可並不算小。在皇城與羊家的眼皮底下,公然謀害身居要職的朝臣,這可是大罪!籍之記得,那時整個洛陽城全在討論著這個事兒,羊家的郎主羊玄之當是只是個御史中丞,在大殿門前跪了整整三日,卻都沒能見著陛下,還引得不少世家前去關懷,看著羊家掛了整整一月有餘的白幡,全都在替羊家可憐與惋惜。
瞧著如今那一身玄色的相國官服,果然這一跪一鬧是有成效的。
司馬熾亦是撐著頭,那冠前的珠墜搖個不停。「孤記得這事兒。只是揚州刺史是個要緊的位置,不能空缺著,後來孤便讓王曠填上了。」
「王愛卿如今還是得不到一點兒消息嗎?」
籍之依然縮在人群之中,同樣聽見有衣袖摩擦的聲響,離了隊伍站出來。「陛下,阿兄自從去赴任上黨,便沒聽得什麼消息,許是阿兄公事纏身罷。」
王敦微微抬頭,與那立在前面的東海王司馬越相視一眼,並沒有更多的眼神交流。司馬熾點點頭,「今個兒你們王家jsg不是也有個新上任的人在?」
籍之那攥著象牙護板的手頓時一緊,硬著頭皮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踏著那大殿之中的厚毯,一點一點地往前走。
「微臣王籍之,見過陛下。」
他聽見一陣似是身子往前坐的動靜。「孤記得你,你就是那個先考唯一給賜了婚的。算了下日子,應當是剛完婚不久吧?」
「陛下好記性,誠如陛下所言,前日才回的門。」
眼看著這二人就這樣在大殿之中公然聊了起來,羊玄之心里有些著急。「陛下,家常之事可事後散朝再提,可這江南水患一事刻不容緩啊!」
司馬熾字上面睥睨了他一眼。「羊愛卿的胞弟身故,孤也心痛不已,但若是細究,近來還是王曠更了解這江南一帶的事情。」
「你,將頭抬起來。」
籍之有些不解,卻聽他繼而言道:「你同你父親才從淮南回來不多時,江南的事兒你應當會更了解一些。琅琊世子文學,你可有什麼見解?」
他心里一瑟縮。「江南一帶於春夏交際之時有雨季,長則一月有餘,短則半月。越靠近出海口,則地勢越平緩,河道也越發窄而淺。雨水堆積,泥沙堵塞河道,自然會蔓延到河岸兩旁的莊稼田地之中。」
「以臣之拙見,則應當拓寬河道,但眼下的當務之急,應當是去關照著沿岸的百姓們。積水倒灌導致田地被淹,作物根系壞死,今年的收成至少要減半,眼下雖能從別的地方遣調災物糧草,但雨水阻撓,水路與陸路都要耽擱上許久,只能解決這一時之急,可幾月之後再度跨入寒冬時節,百姓的溫飽又將成為難題。」
大殿之中一片寂靜,那身後的大多數官員都是縮著膽子不敢說話,大殿前面那些脫離了人群站出來的幾個人兒,一應是用著複雜的眼神瞧著他。
終於還是王敦先沒能忍住。「陛下,家中晚輩初次上朝,不懂規矩,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