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寂靜,角落處的冰缸里擺著驅散蚊蟲的草藥,淡淡的清香蔓延在四周,裴琨玉抬起眸,看向了他的長姐。
裴琨玉的面前,正坐著一個華服女子,頭戴金玉珠翠,身著紅綢水袖,她與裴琨玉極像,眉目間帶著淡淡的清冷,聞言望向裴琨玉道:「是聽家裡人說了些事,故而喚你來問上一問。」
裴琨玉面色依舊一片死寂,沉默片刻後,道:「長姐是想問那位流落到清河的宗室女的事?我沒尋到,是我失利,不過,後來我聽說,那些東廠的人尋到了,一會兒,我還要去聖上的太極殿內述職。」
他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回來的——他與東廠的人一起辦這件事,兩撥人一起去清河,就得兩撥人一起回京城,他沒辦完,但是東廠的人辦完了,所以,東廠的人回京述職,他就必須也跟著一起回京述職,哪怕他還沒有找到他的韶韶。
所以,他才拖著這麼一個病骨,又從東津回了京城。
坐在太師椅的皇后繡眉輕蹙,回道:「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一個宗室女,就算是找不到,回頭隨便再提出來一個封位嫁走就是了,算不得什麼大事,可裴琨玉偏要撿這個來說。
他知道長姐想問什麼,但是他不想說,孟韶歡失蹤之後,他每一日都活的艱難,心如死灰,更無力去談,孟韶歡像是他心口處的一把刀,他不想跟任何人提,只在夜深人靜時,才敢低頭去舔一舔傷口。
他不說,長姐也不開口,兩個人就這麼坐著。
殿內幽靜,裴氏人都喜靜,不管什麼地方都是一樣的寧寂,無時無刻不磨損著人的精氣,長姐的關愛就在這樣的寂靜中一點點消磨掉了。
「罷了。」皇后娘娘似是也累了,她嘆了口氣,道:「你大了,我不管你,去找聖上述職吧。」
「是,琨玉告退。」裴琨玉道。
說話間,裴琨玉站起身來行禮。
他方才坐著的時候還不顯,現下一站起來,便能叫人瞧見,這人不知清減了多少,原本合體的官袍現下竟顯得空蕩蕩的,他那寬闊的肩竟薄了那麼多!行禮時,身子還打了晃,他原先可是能與李霆雲這樣的人打上幾十回合穩站上風的人,現下卻連站都站不穩了。
皇后頓覺眼中刺痛,卻又無話可說,只能咽下嗓中嘆息,閉目不去看。
裴琨玉便自行從殿中退下。
與此同時,等在殿外廊檐下的全貴鬥志昂揚的抬起了腦袋,擠出來一臉過於熱情的笑,準備上前去與裴琨玉好好行個禮,順便介紹介紹他帶回來的李姑娘。
裴琨玉辦不成的事,叫他們給干成了,這可是他們頭一回壓過裴氏吶!這時候不狂起來,還等什麼吶!
但全貴剛想上前,就被一旁的孟韶歡死死抓住了。
孟韶歡跟這個全貴公公從清河回京,共行了一路,早就摸清了這個老太監的脾氣秉性,這老太監刁鑽刻薄,事兒還很多,像是村裡面養的母雞,平時沒人招惹他,他都要咯咯噠咯咯噠逮誰叨誰,現在裴琨玉在,他一抻脖子,她就知道老太監要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