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不再糾結要果了,未待楊乘泯應話,他先憤然,委屈擠在喉嚨間,心裡難受受的:「但是你小時候就不喜歡我,你現在還是不喜歡我。」
楊乘泯一直認為表達喜愛之意的這種能力是天生的。這種隨時隨地都能從嘴裡吐露出來的打動人心的話,和那副總是炙熱地,滾燙地,灼燒地注視著一個人的眼神是全然一樣的。是一種人生下來就會,天賦異稟,不需要經後天薰染,毫不費力的勇敢。
眼下楊乘泯手指一落,放在陳牧成下半張臉,捻掉他嘴角的麵包屑,看著他,再次篤定,確實是天生的。
因為楊乘泯從小就不會,不會直白且大方地對一個人表達出喜愛之意。骨子中的寡淡也好,不擅喜怒的情態也罷,總之楊乘泯就是不會。
因為不會大概才讓陳牧成誤解,他小時候就不喜歡他。
因為不會所以楊乘泯面對如今的陳牧成,也依舊講不出辯駁或是正名的話。
「你小時候挺可愛的。」
楊乘泯轉移話題,不再把閒情停留給陳牧成,瞧了下時間,冰箱裡拿出條處理過的魚開始做午飯。
陳牧成同步追進廚房,對楊乘泯這個回答頗有不滿,在他身旁碎碎念道:「怎麼可能不可愛啊。」說著,還很引以為豪,沾沾自喜,「我小時候那麼多人說我可愛。」
是嗎。
但那些人和楊乘泯看到的應該還是不一樣的吧。
縱使過去那麼多年,許多記憶都像上了一把難打開的鎖,楊乘泯卻不費吹灰之力,不用找鑰匙,很清晰回想起,和陳牧成見的第一面。
很小很小,堪堪熟悉正確的語言,知道要叫楊乘泯哥哥,眼睛圓圓的,走起路來蹦蹦跳跳。在飯桌上的時候吃一口就要盯住他看一眼。中途楊乘泯出去透氣,小跑地跟出來,奶聲奶氣地問:「我叫陳牧成,你叫什麼呀。」
楊乘泯說他叫楊乘泯,又很絞盡腦汁地思考乘是哪個乘,是不是和陳牧成一個成。
手指劃拉在落了薄薄一層雪的地面上,生澀笨拙地寫出一個羊和一個成,扭扭曲曲,橫七豎八,說他已經上了幼兒園。
是很可愛的。思緒停在泛靈論階段,手指被雪染得發冷發麻。但是沒見過雪,也不知道冷到麻木的感覺怎麼形容,最後對著通紅的手指冥思苦想了很久,說他的手壞掉了。
於是楊乘泯告訴他這是雪,解釋什麼是雪,在南方城市難以見到的雪。陳牧成就很新奇地高舉著手接從天而落的雪,痴痴地歡呼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