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當然打發不了周許,陳津北又補一句:「不然以後你就都下樓睡。」
門被合上了,陳津北徹底消失在視野里,周許靜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窗外突然起了風,樹影映進房間,鋪在周許腳下搖晃,他抬手蹭了蹭臉,垂著頭在原地站了半晌。
月亮逐漸被烏雲擋住,清白的光徹底消失。
下雨了,雨絲密密麻麻拍在窗玻璃上。
周許蜷到床上,胡亂搭著薄被,只蓋住了自己的頭和手臂,他埋在自己的臂彎,就那樣和著雨聲睡了。
第二天早上,陳津北推開客臥的房門時,挺意外看見周許已經坐在餐桌邊吃東西了。
早起對周許過於困難,以往他磨磨蹭蹭大半小時才是常態。
孫曉月搭早班機,又要出差,她提著行李箱經過餐廳時還摸了周許的臉,替他理了校服後方折進去的衣領邊。
周許隨著孫曉月的動作轉頭,手裡拿著張麵包片,說:「乾媽要早點回來。」
轉過頭他就看見了陳津北,但陳津北沒看他。
玄關靠近餐廳,陳津北替孫曉月扶了行李箱,等她在門口換鞋。
陳津北早已比孫曉月高許多,身量舒展,肩寬腿長,他已然站在了男孩與男人的分界線上。
但孫曉月按照往日習慣,也抬手摸了把陳津北的後頸。
「照顧好弟弟。」孫曉月說,早起繁忙,她並沒有注意到兩個人是從兩扇門裡出來的。
這句話她說過太多次,從他們7、8歲到現在17、18歲,每次工作離家,她都會跟陳津北囑咐這句話。
陳津北拉開了門,單手提著行李箱遞給等在門外的司機,低嗯了一聲。
門被合上,孫曉月走了,陳津北去洗了個手,坐到了餐桌周許的對面。
夏天天亮得早,此刻六點過半,晨光已經鋪滿了整間餐廳。
周許手裡那張麵包片吃了一半,在陳津北坐下的當刻,他叼著剩下的一半,拿起自己沒喝完的盒裝牛奶站了起來。
周許轉身走了,他沒跟陳津北說半句話,沒跟陳津北有半個視線對接,提起沙發上自己的書包就開門走了。
門被闔上,室內徹底歸於安靜,餐桌邊又只剩下了陳津北一個人。
他坐在原地,手肘輕抵桌面,但半晌沒動。
室內天光大亮,陳津北黑睫輕壓,臉上的表情籠在陰翳里。
無人可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