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許在上午最後一節課的課間接到了他爸打過來的電話。
那會他正趴在桌上發呆,同桌的陳浩源拿著遊戲機藏在桌簍里打,他身邊圍了一群男生看,並不寬闊的座位邊,人擠著人,總有人的胳膊手肘蹭到碰到周許。
周許始終挺安靜,他沉在自己的世界裡,他想著自己早上在陳津北面前的冷臉。
正值叛逆的年歲,周許不是個沒氣性的人。
他最不聽陳津北話的時候,陳津北也沒跟他分床睡過,昨晚陳津北真是傷到他了。
但或許是經年的慣性,周許不思考,也會本能覺得陳津北是對的。
早上出門他就有點後悔想回頭了。
所以此刻他趴在桌面半是猶豫半是後悔,他想找個合適的藉口去找陳津北,去與他和好,去將昨晚的事翻篇。
但他心裡也憋著口氣,他不覺得自己昨晚有什麼做錯了,陳津北的過度反應更沒有理由,他不想總是主動認錯,他也有脾氣。
旁邊陳浩源的遊戲或許打到了關鍵節點,圍觀的男生們群情激昂,有人擠著退著突然就向旁邊跌了,像是多米諾骨牌的連續反應,一個接著一個。
最先摔的那個人在忙亂中撐住了旁邊周許的後背,後方的人跟著往周許身上摔。
學生時代的男生們躁動,精力無處揮灑,就算是這種意外,也是尋常。
但今天的周許本就煩躁,再被旁邊的人牽連波及,他的火氣是真的上來了。
他費了力氣掀開人站起來,力道帶得自己的課桌板凳全「咚咚」倒了。
倒下的凳腿擋在周許前方,他沒什麼顧忌,「哐當」一聲將凳踢遠:「能不能別他媽在我這犯病。」
周許只在陳津北面前聽點話,他不是什麼乖仔,混蛋的時候也讓人頭疼畏懼。
他話落,喧囂的班級都安靜下來了,前排挺多男生女生都迴轉頭來看他。
課桌側翻的時候,他的書包書本全摔地上了,他就站在這群混亂中垂眼看著人。
他又是一腳下去,旁邊陳浩源的桌也「咚咚」翻了,陳浩源吐了個髒字,在躲避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周許臉上一點笑也沒有,他的眉眼斂起,顯出種罕有的冷漠的鋒利來,他說:「再在這玩,我把你遊戲機砸了。」
也就是在此刻,周許兜里的手機嗡嗡震了起來,他摸出來手機,看都沒看來電號碼就要掛掉。
但手機還沒脫手,再次在掌心震了起來,周許煩不勝煩,終於接起來。
「說話。」他的語氣尤其不耐,冷著聲對電話對面說。
「小舟兒。」是他爸的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傳來,成年醇厚的男性嗓音,卻在面對他時,刻意放緩放輕了語氣。
周許越過殘局,抬腿往教室外面走,他咽了咽乾澀的喉嚨,邊走邊說:「有事說事。」
周家珍在對面嘆了口氣:「小舟兒,你爺爺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