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背著竹簍的年輕人在一家鋪面前頭問:「趙四哥,店裡有硝石麼?我要二十斤。」
里頭的趙四哥說:「可沒有那麼多,前些日子我弄了一百斤,大半叫道爺們買去了,剩下的不多,你若是昨天來我還能給你二十斤,今天就只剩下十五斤了。」
「十五斤就十五斤吧,下次趙四哥有了硝石還請幫我留一些。」
「沒問題,我記得你家上個月才做了不少的爆竹,最近不年不節的,這麼快就賣完了?」
「來了個大主顧,看著是哪家的僕人,把我家半個倉房的爆竹都給買走了。說來奇怪,既不問我家賣什麼樣的,也不說要什麼樣的,只問多少,看都不看直接拉走。」
趙四說:「想那些做什麼,有錢賺就是最好的。」
這麼講著,趙四從一口箱子裡剷出里頭所有的硝石,提著稱稱了給那年輕人看。
對面年輕人點點頭,付了錢,將硝石裝入隨身的背簍里。
時近中午,早晨該入城的人大半都已入城了,走過最熱鬧的地方,越是靠近城門的方向說笑的人越少。
人少,有的是從遠一些的地方來,剛入城的,急於辦事,行色匆匆,無心說笑。
一路上,燕歸越來越平靜,他在這平靜的心情里想起了齊家四郎。
心中沒有任何後悔。
算一算,他與齊四郎相識有幾年了。
剛認識的時候,齊四郎就是個愛喝酒的人,他父母卻不喜歡他喝酒,為躲避父母囉嗦,齊四郎酒後不回家。
有時是住在酒樓、有時是住在客棧、還有些時候是住在朋友家。
燕歸就是那個朋友。
齊四郎往往乘夜而至,有時是次日清晨離開,有時是日中離開。
燕歸一直都是一個對生活環境要求不高的人,無所謂房子好壞、也無所謂家裡亂不亂、家裡有沒有人借住對他來說和多了一隻麻雀沒什麼區別。
他不在意。
來來去去都隨意。
如此幾年時間,原本不覺得是朋友的人也成了朋友。
但當那日得知齊四郎想找的人是永壽公主,燕歸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阻礙他。
主動應承下來幫齊四郎找人,不是為了幫助他,而是為了糊弄他阻止他。
如果齊四郎像某些習慣依賴別人的人一樣,將自己要做的事情託付出去就不再關心,只等著別人給出什麼結果,好的壞的都會認命,這就好了。
齊四郎不是這樣的人,在沒有人支持的情況下,他沒有放棄。
這樣的堅持,若是放在別的事情上,燕歸可能會欣賞,唯獨這件事,他覺得齊四郎還是軟弱些比較好。
齊四郎不肯放手,他也不會放手。
至於齊四郎說的,登門做客,燕歸如今是萬萬無法接受的。
他一想到齊四郎會通過他這個友人見到永壽公主,就覺得可恨。
而且,或早或晚,他和齊四郎都會有這麼一天,只是區別於誰先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