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真人說起往事,不禁唏噓,「日後,你師兄師姐就再沒回來過啦。」
逢雪:「師父……傷得重嗎?」
紫雲真人笑笑,「不算什麼重傷,師兄去滄州一次,修為大損,心神不穩,才被小狼崽子抓住機會。不然,他怎麼能傷得了你師父呢?」
不過師凌雲本來就沉默,此事後變得更加寡言,像一株沉默的老松,立在懸崖凝視雲靄。
張紫雲並不懂他。
他們活到這個年紀,在人間墳前草早就幾丈高了。
隨著逐漸蒼老,她能很明顯感受身體的變化,年輕時泡在冷水裡十幾天斬孽蛟落下的病根,近年來越發疼了起來,血液冰冷,肌肉僵硬,動一下便如千根針扎。
昔日跑在師兄前面,蹦蹦跳跳上山階的女孩,變成如今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歇一歇的老嫗。
更別提鬆動的牙齒、斑白的頭髮、滿面的皺紋。
如果她是一把劍,現在已經鏽死在匣中。
蒼老讓她覺得疲憊,記性變差,很多事情也逐漸看淡了,可凌雲師兄卻不曾老去,依舊很年輕。
至少外表很年輕,記性也很好。
張紫雲不懂依舊年輕的師兄,是否能如她這個百歲老人一樣輕易看開、放下。
或許這些事讓他對自己的教徒本領並無信心,他和後面兩個徒弟之間,顯得有些生疏。
尤其是對著這個學不會術法的倔強小徒弟。
只是每次少女學御劍訣,摔得頭破血流,趁夜爬上山時,她看見師兄就藏在旁邊的松林里,如一道山間的幽魂。
小徒弟往前走,他也往前走,徒弟停下來,他也停下來。
隔著月夜朦朧的山霧,和沙沙作響的松濤,他藏在陰影里,卻沒有再往前一步。
……
日頭逐漸升起,雲霧淡去,山風吹拂過掃得一塵不染的石階。
兩個少年蹲在「斷腿崖」旁,嘴巴吃得油滋滋。
「哥,這包子真好吃!」
「嗯。」
「裡面還沒給我們加料,遲逢雪人蠻好的咧。」
「嗯。」
……
包子外殼炸得酥脆,內里鬆軟,油浸透暄軟麵皮,裡面的肉餡鮮嫩多汁,一口下去,香得能讓人吞掉舌頭!
易家兄弟捧著油包子,吃得滿嘴是油。
山上清苦,錢囊空蕩,他們已經很多天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了。
吃人家嘴軟,回想最開始還惡意揣測過包子裡加了料,他們心中有些愧疚,對逢雪的稱呼也從直呼其名,變成喊一聲遲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