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羽箭猛地破開蜃霧,射穿「陸紫翹」的面孔,一道道熟悉的人影被箭貫穿,化成一縷煙霧。
笑聲化作氣急敗壞的痛呼。
又是三箭疾出。
箭枝釘住蜃妖,雖是一時半刻,但也夠了。
長孫昭提著長弓,從濃霧中緩緩走出。
但逢雪依舊看不清她的臉,她的面似乎籠著層雲霧,五官瞧不分明,只露出雙鳳眼。
鳳眼微垂,不再帶山中拔鶴羽時飛揚的神采。
拉弓的手指被弦劃破,血珠淅淅瀝瀝落了一地。
她穿過逢雪,周圍站了圈虛渺的人影。
長孫昭面前是一口豎棺,「蜃妖無形,我帶它入棺,借龍神之威,將它封印在河底。待我沉入江中,你們要儘快毀去蜃珠。蜃珠在,蜃妖便還有機會再復生。」
「至於雲螭……本就是個錯誤。覆水難收,失去不可復得,雲螭本不該出現在世上,就讓它隨水而逝吧。」
長孫昭閉上眼睛,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只聞嘩嘩水聲。
江河沉靜地從頭頂流過。
一道疲憊的聲音在逢雪耳畔響起,「小師妹。」
逢雪望著四周濃霧,說:「蜃珠並未被毀去。」
雲螭城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大了。依她這幾日在雲螭見聞,這座城活了過來,與普通凡間城池無異,繁鬧喧譁,紅塵滾滾。
那些蟲鳥化作的人,逐漸生動鮮活,宛若生人。
吵架的姐妹花每日吵完架後,會手挽手去河邊浣衣;說書先生講累了書,也知道喝口茶,按時歇息。
他們嬉笑怒罵,皆與活人無異。
而且,原來長孫昭抓遍山上蟲、釣遍水裡白條,所填滿的,也不過是一兩條胡同。可如今雲螭每間屋都被填滿,湧來的外地「人」也越來越多,多到城市外圍,擴建一圈圈屋子,整座城都快擠不滿了。
看來監天司不僅沒有聽師姐的話,毀去蜃珠,反而將雲螭越建越大了。
不過,如今住在雲螭的居民,會是什麼?
長孫昭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道:「蜃氣不僅迷惑人心,也會吸引來其他動物。何況,山野之中,不獨只有動物。」
蜃妖變出海市蜃樓吸引漁舟商船,也會變出魚群,引來覓食的海上妖怪。這座陸地的海市蜃樓,又會悄悄勾來些什麼魑魅魍魎?
在初建雲螭時,長孫昭其實做過一番考量。她抓來充當「人」的生物,是些草地里跳躍鳴叫的小蟲,水裡游來游去的白條。
這些蟲子小魚天生愚笨,靈智未開,就算日日穿上人的衣冠,學人說話走路,也不會成精。
要知道禽獸修煉,是從先學做人開始,若換成稍聰明點的動物……
逢雪微微蹙起眉,想到吞下錢狗兒的犬妖。
應該說,吃掉蜃氣變成的人相「錢狗兒」,顯出自己本相的犬妖。
「雲螭如今藏著多少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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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