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發生了什麼?」
「中了白花教這伙賊子的道了。」羊倌自報家門,「我在鎮厄司當差,別人喊我叫放羊倌王四,最近管隊發現有白花教動作的蹤跡,讓我們跟著賊子,趁機一網打盡。我中間耽誤一會,被幾個小孩子纏住,來遲了一小會,來的時候,只看見這滿地的屍體。」
從地上撿起塊令牌,他攤開手,數枚令牌被一根草繩掛住,「除了我,全折在這兒了。若是我早來一點,」他攥緊掌心,手背青筋迸出,半晌,才不甘地承認:「也許我也變成一堆骨頭了。」
逢雪問:「你接下來想作何打算?」
王四道:「我要回據點,向薛百戶匯報此事。」
「鎮厄司的據點就在附近?」
「是啷。不過先得把弟兄們的屍骨收斂。」
逢雪:「我來幫你吧。」
王四看她一眼,「小心些毒蟲。」
他拿出張泛黃羊皮,撿起地上一根散落的腿骨,「這是隊裡的賣油郎趙大柱,他是個瘸子,一條腿長,一條腿短,你瞧腿骨生得多粗壯。」
一根根撿起凌亂的骨頭。
「這是柳娘子,原來女人的骨頭這樣輕巧纖細,她做的豆腐可是一絕。」
他低著頭,看手裡握緊的手骨。手骨被人粗暴折斷,摺痕骨茬分明,上面交織蟲噬蟻藥的痕跡。
俯身將手骨輕輕放在羊皮上,王四苦笑:「真可惜,以後再也嘗不到柳娘子做的豆腐了。」
老漢低著頭,撿拾滿林滾落的枯骨。
這些鎮厄司衛斃命不久,但血肉被毒蟲啃咬一空,骨頭咬得滿是空洞,變得異常疏鬆脆軟。
逢雪動作小心地撿拾遺骨,偶爾聽王四認出同僚身份,嘟囔幾句,聲音里含著低沉而模糊的哽咽。
仿佛穿林的風聲。
把能找見的骨頭堆在羊皮里,王四疊起羊皮四角,將它背在身後,道:「小姑娘,你人真不錯。我要去據點了,要不你和我一道吧,白花教那幫人陰險歹毒,跟聞見血氣的豺狼一樣,要是發現你和我們混在一起,說不定會對你怎樣。」
逢雪點頭,「我也有事想告訴鎮厄司。不過,就這樣帶我去據點,你不怕我身份有假,實際是白花教偽裝的?」
王四借著月光打量她,不由搖頭,「小姑娘,白花教哪有你這樣的?」
兩人結伴同行,往鎮厄司的秘密據點行去。
王四使了個小法術,變出十幾隻白羊,依舊作他的趕羊老倌。這次他心緒凌亂,變得羊多有紕漏,有的羊長了五個蹄子,有的羊生著兩條尾巴。
但索性是荒郊野外,夜半更深,也嚇不到旁人。
「你趕羊也有模有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