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換了張紙重新書寫了一份藥方, 轉頭見少女面無表情的模樣,驚了下, 勸解道:「其實姑娘的身子若是換個地方養養,或許能多活幾年也說不定。」
孟懷瑜把手放進被子裡,淡淡道:「不用,沒什麼意思。」
「姑娘……哎, 罷了。」大夫轉回頭多寫了兩張藥方,一併放在桌上, 隨後背著藥箱離開了房間。
孟懷瑜倚靠在床頭很久,晦暗無光的眼睛始終盯著被面上的錦鯉圖案。
直到門「吱嘎」一聲再度被推開。
「快到午膳了,為何不下樓。」男人的嗓音清冷,帶著淺淺的溫柔。
孟懷瑜輕眨了下眼,抬頭望向不知何時已然立在床邊的男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彎,裡面是水波般蕩漾的笑意,好像在很多年前,她見過這雙眼睛。
「忘記了。」她扯了扯唇,學著男人的樣子竟也露出了一個乖巧又溫和的微笑。
謝期垂眸看著笑的難看的少女:「不想笑就別勉強自己。」
孟懷瑜好不容易彎起的嘴角僵住,她伸手按住自己的嘴角往上提了提,連帶著眼眸也一道彎起:「這樣呢。」
空氣安靜了很久,謝期閉了閉眼,上前一步將手搭在少女的頭頂,輕輕揉著:「教坊沒有規定舞姬需要時時刻刻保持笑容。」
他的手厚實又寬大,能輕而易舉地覆住孟懷瑜的頭頂,掌心溫熱有力,她忽然想起已經入土的爹娘,就在不久前她扛著鏟子頂著烈日挖了三個大坑,親手埋下土的爹娘。
以往也喜愛用這種方式來哄她,說著令人安心的話語。
「會討喜些。」她輕輕地說,「娘說時常笑著的女孩子會更討喜。」
謝期愣住,瞳內划過愕然,半晌後收回了手:「你……教坊不是青樓,不需要你賣笑。」
孟懷瑜安靜地看了他片刻,視線下移停在謝期垂下的手,眸內是微弱的留戀:「我知道的。」
她抬頭壓了下頭頂的髮絲,手心染上男人留下的溫熱,連帶著烘暖了她冰涼的手,竟讓她感到一絲的恐慌:「大人能夠收留懷瑜,是天大的恩情。」
「他們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但懷瑜配不上大人。」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睫顫動著垂了下去,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眸內所有情緒。
謝期正在等她的下半句話,卻驀然發現她藏在被子裡的手不知何時解開了衣襟,鵝黃色外衣和裡衣隨著她的動作下滑,雪白圓潤的肩頭暴露在空氣里。
「懷瑜有件必須做的事情,無法侍奉大人,若如可以,此次之後請大人留懷瑜在教坊一席之地。」她的聲音很輕,不帶有任何感情。
外衣褪下後,瘦弱的身子更明顯了,幾乎是皮包裹著骨頭。
謝期下意識地想要背過身,卻先瞥見了她後背上一道道縱橫交錯的鞭痕,深淺不一,有的已經結疤有的還很新鮮,像是這幾日新添的。
他握住少女繼續解小衣的手,嗓音遽然沉下:「誰打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