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證據,有的是,可憑什麼給你啊?」陳初六不屑地道。
「既然不能拿出實據,那還不速速交代清楚?」阮文成轉而向盧惟孝道:「欽差大人,陳大人涉有侵吞公款等諸多罪嫌,還請大人能秉公處置,還天地以正氣。眼下雖無法拿出實據定罪,仍應將陳大人停職待劾。」
「阮大人是憲司衙門的?」盧惟孝淡淡地回到:「你管得有些太寬了吧,雖說帥司衙門對地方案件有臨機專斷之權,但也需在緊急情況,憲司或地方衙門相請方能動用,你手中可有憲司的文書?」
「這……」阮文成當下慌了,盧惟孝不愧是做過御史的人,深諳官場各類規則的細節,帥司的臨機專斷之權,類似於「民不舉官不究」,只能被動觸發,不能主動啟用。他心生一計,解釋道:「回欽差,此事本是由漕司管轄,後來由漕司報與帥司,本官受制台指派前來此處,若要文書,制台手中一定有的。」
「那你為何不一併帶來?你這也是師出無名,即便陳大人真有過錯,你也處置不了。堂堂一個副使,這點事情都做不穩妥,簡直是愚蠢至極!」盧惟孝板著臉說到,這完全是在批評他辦事程序不對。
阮文成仔細一琢磨,抬起頭道:「下官也是一時操之過急,未能思慮周全,實在慚愧,下官已是知錯了。有幸欽差大人來了,這不是名正言順了?還請欽差大人,嚴查陳初六私挪河工款項用於他處的貪墨之罪!」
「私挪河工款項的這件事,本官早就已經知道。」盧惟孝淡淡地說道,他這一句話雖輕,卻是響徹整個大堂,邢學林等官員都是抬起頭來,看到了希望,被傳出去之後,百姓們也是一驚。
「盧……欽差大人怎麼可能早就知道?」
「不止本官知道,連趙官家和陳參政等宰相都知道此事。」盧惟孝的一字一句,敲在阮文成的心頭之上,他啞口無言,盧惟孝進一步解釋道,「前不久,陳大人即寫信詣陳參政,讓陳大人轉奏一策,曰『官商合營』。」
「在信中陳大人讓朝廷在汴京設立石炭官商合營,又說他自己在太原府,同樣試用官商合營之策。惠農商行、石炭場等地,皆為官商合營,陳大人用官倉之中的東西所做的一切,並非私自挪用,而是調用。」
「是,是,調用……」阮文成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想了片刻,忽然又道:「既然是調用,為何拿出去就拿不回了?比如這河工費用,還有一半去了哪裡。」
「陳大人剛才不是說了?」盧惟孝回到:「另外一半,用在了招募民役之上,本官從汾水一路往上巡查,發現河堤修補得十分結實,用料、用工都屬上呈。朝廷撥付的這點河工錢,本修不出這一條河堤的,全憑陳大人開源節流,才造出這等好堤。」
阮文成本來想說,欽差大人口說無憑,但他轉念一想,這不是自找沒趣麼,可難道就這麼認輸?以陳初六瑕疵必報的性格,如果這次不扳倒他,那他定要極盡報復之能。
阮文成此刻已經顧不得其他了,低頭在地上找了找,看到了那本帳簿,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撿起來繼續問道:「就算欽差大人所說都是真的,可這帳簿上明明白白寫著,還有五萬六千貫的盈利,不知道去了哪個小人的私囊里,這恐怕得查查吧?」
盧惟孝聽了這話,卻是大怒,拍桌道:「阮大人,你好大的膽子,這五萬六千貫是趙官家皇莊參的股,這些錢是給趙官家的分紅,你剛才罵什麼?」
「啊!」阮文成臉色慘白,兩腿一軟,要不是身後有人攙著,早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他趕緊朝天拜了拜,嘴裡念念有詞:「微臣昏悖,微臣昏悖,口不擇言,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