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她現在都能踏進鏡山山道了,真的不能通過鏡山山道離開那個魔隕之地嗎?
感知著越發沉重的身體,江載月最後還是沒有冒險做出丟下墓碑,去往他處的舉動。
不過不能跑,總要想想怎麼從魔隕之地脫身吧。
一想到現在進了墳碑,還不能脫身的易無事他們,江載月覺得靠他們脫困更加不靠譜。
她試探性地喊了幾聲宗主的名字,沒有等到任何回應,也沒有看到宗主往日遍布鏡山的白色腕足時,江載月也放棄了呼喊。
算了,估計宗主雕像是偷偷摸摸跑到其他地方築巢了。
這其實也未必是件壞事。宗主雕像現在只有祝燭星的一縷神魂,而且神魂已經主動給她填了鏡山,就算知道了她被困在魔隕之地,也不能憑空把他的本體喊清醒,萬一他激動之下直接跑到魔隕之地去找羅仇魔報復,真的困進了墳碑里,那就真的完了。
而且她現在還不算真正的走到絕境,如果只有她一個人陷在魔隕之地,她其實還有一重脫身的把握……
「仙人……」
應承華看著少女抱著墓碑的古怪模樣,不敢多問,只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聲,「您今日喚我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看著應承華那雙全然信任的眼,江載月也做不出將他強行哄騙,甚至是直接武力脅迫到魔隕之地的事。
讓地台和地台上的其他人回到原位,她方才長話短說,將自己聽到的應無生相關之事,全部說了出來。
應承華的面色一點點變得蒼白,儘管他極力強裝鎮定,江載月卻還是捕捉到了他身體的微微顫抖。
但是他沒有表露出絲毫推脫的意思,格外恭謹道。
「我願意同仙人去見……應無生。」
江載月感覺自己還能再撐一會兒,她沒有立刻動身,而是緩慢問道。
「你覺得應無生,可能是另一個你嗎?」
應承華的臉色又白了一層,他的唇瓣緊抿著,茫然而無措地搖了搖頭。
「仙人,我……我不知道。我確實……喜歡丹青一道,應無生,是我用過的一個別名。我只有在喜歡的畫上,才會用私印蓋下這個名字。春燈王都圖,是我所有畫中,父皇母后最喜歡的畫……我畫了春燈節,百姓出遊,皇室與臣民共賞煙花時的景象……」
應承華越往下說,聲音也越發跟著顫抖。但他還在加快著語速,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從江載月口中聽到對他話語的認可。
「仙人,可是你說的墓碑,魔隕之地,羅仇魔……我發誓,我之前都未曾聽說過!我怎麼可能是被畫出來的?我的父皇母后,我見過的百姓……對了仙人,您親眼見過的我的親信,那麼多人,怎麼可能都是被畫出來的?至於那從畫卷中出來的活物,更是子虛烏有,您不信,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畫給您看……!」
留給她支撐打開鏡山山道的時間不多了,江載月感覺懷中的墓碑越發沉重。
她輕聲應了一句,「我信你,只是你還願意去見應無生嗎?」
應承華攥住衣擺的手指用力得微微發白,他稍微冷靜了一點,原本發紅而脆弱的眼角,瞳眸終於沉凝下來,身上也多了皇子原本的威壓與氣勢。
「我要去見他!我要當面問他,他到底是誰?!他又憑什麼說——我是他畫出的應承華?!」
江載月帶著應承華回到了魔隕之地,然而應承華的腳步還沒有落地,他的呼吸和身影就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抹去般消失不見。
「應承華?」
應無生死寂嘶啞的聲音回答了她。
「我已經將他帶到了墓里。你救過他,也等同於救過我,我本應該也救你一次。可是羅仇魔現在才是這片魔隕之地真正的墓守,而我只是一座苟且偷生的墓碑。」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現在可以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