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仇魔黑色的眼瞳像是一場陰霾沉沉中的大雪,他在此刻似乎變得格外坦誠道。
「我是應國的大皇子,只是擁有異族血脈,眼瞳異色,模樣怪異,父皇與母后也都不喜歡我,我分到的封地也最小最偏僻。去往封地前的最後一個春燈節,我偷偷爬上宮牆,畫下了這幅春燈王都圖。只是我不喜歡我原本的異族模樣,就將畫裡的我變了一個樣子。」
「那一夜,我看著我的畫,做了一個夢。夢裡的我是人人推崇,父母喜愛,當之無愧的太子。」
「可是第二日夢醒的時候,我看見我畫中的應承華走了出來,我把那個人殺了,然後把我畫的那幅畫燒了。」
「然後,我得到了一座墓碑,一座沒有名字的空白墓碑。」
江載月陡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微微睜大眼,難以置信地問道。
「魔隕之地里的那些墓碑,都是應承華?」
羅仇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冷漠的語氣像是說著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我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我去了封地,打過仗,砍過想要入城的敵酋,王都有多少人畏我如蛇蠍,封地里就有多少人敬我如神。」
「然後,妖魔就出現了,凡人對於妖魔而言,弱得就如同一群螻蟻……應國沒了,我的封地也死了不計其數的人,有人護著我逃了出來,躲進了荒山里。我又想起了我曾經畫的春燈王都圖。那是我唯一遇見過的真正神異之事。」
「所以,我又畫了一幅春燈王都圖,用血畫在沙石上。這次的春燈王都圖裡,走出了許多個畫人,這些畫人都像是真的人一樣,他們有血有肉,但是和我一樣弱小……我不需要這些無謂的假人給妖魔充當祭品,我殺了他們。」
「然後……親眼看著畫人被我殺死的那個應承華,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座墓碑。妖魔追了過來,他甚至親手將妖魔也困進了墓碑里。」
「畫裡走出來的應承華……比我想像中的更好……」
羅仇魔像是陷入了徹底的回憶當中。
「他不懼怕妖魔,他一心想要光復應國,而且,被他困進墓碑里的妖魔,真的能為他所用。可是他的墓碑困不住我……因為,他是我畫下的應承華,他控制了那些墓碑,也代表著我能控制住那些墓碑。」
「我曾經想過,或許我應該將『應承華』這個名字讓給他,他才是應國百姓,父皇母后盼望的那個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的聖君。所以第三次被他困進墓碑後,我已經不打算從墓碑里逃出。」
「我看著他,看著他用著我的名字,用著我想要的面容和品行,完成所有我所有不能完成的願望。然後——」
羅仇魔垂落的眼眸透出比先前更冰冷發寒,讓人如同墜入深不見底的灰海之下的暗芒。
「他在登基之日,眾目睽睽之下,變回了墓碑。」
羅仇魔的聲音很輕,卻像是寒冷至極的冰塊互相碰撞。
「我後來終於明白,他原來還是我畫下的那個假人,假人滿足了所有的心愿,就變回了死人。」
「我重新從墓碑里爬了出來,我不再用應承華這個名字,我想要繼續完成我沒有完成的心愿,想要將這個世界的妖魔都殺光。可惜,妖魔就像雜草一樣,怎麼殺都無法除盡,我和那些墓碑的聯繫越深,借用他們得到的力量越多,也就變得越來越像一座無法動彈的,活的墓碑。」
「我又開始作畫,可是這一次,我畫出來的,越來越多的應承華無法變成活人,有些即便成為了活人,也會在某一日變成空白的墓碑。但幸好活下來的應承華,也能畫出更多的應承華,我又撐了很多年,還終於找到了其中的規律。」
「畫出的應承華,要忍受足夠多的痛苦,才能長久成為魔隕之地的墓守,才能長久分擔我受到的墓碑侵蝕。」
「所以我給了他們一個理由,一個視我如仇寇,支撐這片魔隕之地的藉口。」
羅仇魔停下了所有的聲音,他深灰的眼眸凝聚著讓人無法呼吸的壓力望向她。
「我已經說完了我的事,現在該小江長老回答我——」
「你為什麼能從魔隕之地里安然無恙出來?又做了什麼,竟然讓現在還活著的最後一個應承華,不顧應國百姓和他的雙親,為你而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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