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雖如此,但是趙思洵還是覺得望帝有所保留,畢竟指望另外兩國想辦法,這絕對不是一個未雨綢繆的皇帝所表現出來的性格。
當然,他也不指望就這一晚上,塑料父子之間能夠推心置腹,今日讓望帝另眼相看,已經是一次成功。
趙思洵不著急,慢慢來。
坐了一晚,望帝倦意上涌,他看著若有所思的趙思洵,不禁笑道:「你有此決心和孝心,朕深感欣慰。此去危險重重,你不若回去好好想想,還要什麼,朕盡可滿足你。」
本來封王封地,給夷山族一個安身立命之所,望帝覺得已經給足了補償,但是趙思洵如此懂事體貼,解他之難,他不介意再給一份恩典,籠絡這個兒子。
趙思洵聞言垂下眼皮,眼珠子轉了轉,將手裡的國書遞到瞭望帝的面前,故作不解道:「父皇,兒臣看大慶所求乃是太子,您送一個皇子過去……」
望帝瞥了一眼,端起茶,臉上毫無情緒,「所以?」
趙思洵心中暗罵一句狡猾,臉上卻無比端正,「兒臣有自知自明,無德無能,不敢奢望太子之位,一個夷山王已是父皇恩典。」
望帝冷哼一聲,算是他識相,擺了擺手,「去吧,好好歇息。」
「是。」趙思洵恭敬地一行禮,然後轉身,慢慢地朝殿門走去,只是臨到門口,他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皇帝。
此刻,方才的鎮定自若,心計狡黠全然不見,燈火不夠明亮,望帝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覺這個兒子此刻悲涼的心情,孤獨,不舍,還有迷茫。
望帝忽然想起趙思洵初入昭陽殿時的躊躇和緊張,那豁出一切請他恩典的決絕,內心深處仿佛被針扎了一下,令他有些不適。
趙思洵再怎麼聰明,也不過十七歲,能下此決心便用了畢生的勇氣。
望帝的心不由軟了下來,他鬼使神差地問:「洵兒,你真的不怕嗎?」
趙思洵本要抬起的腳步再一次停頓,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側過身抬起手,看著動作似乎輕輕地抹了一下眼睛,喑啞著聲音說:「怕。」他頓了頓,「我怕回不來,我怕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妹妹,見不到族人,還有……見不到您。」
趙思洵說著說著,便邁開大步,仿佛不願讓人看到他的失態,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說來趙思洵所有情不自禁的流淚和失態都給瞭望帝,也真是有些可笑,不過此時此刻相當應景,效果也分外驚人。
望帝怔怔地坐在龍椅上,一時出了神。
曲公公本不願打攪,然而天邊即將拂曉,為了龍體健康,他還是不得不喚了一聲,「皇上。」
知道這老夥計想說什麼,可望帝卻擺了擺手,反而問:「曲懷,你說,若是此事放在嘉燁和永靖身上,他們會怎麼做?」
曲公公聞言便是一愣,這又如何回答?
大皇子和三皇子,出身尊貴,又居長,皇帝最看重他們,誰都知道太子必出在這兩位之間。若按照大慶的要求,這送去的質子不是大皇子就是三皇子,可為了留下他們,望帝特意選了趙思洵,抬高后者身份,以至於當一個合格的犧牲品。
然而恰恰是這個他從不在意的兒子,卻不願讓他為難,自願為質,也最戳人心肺。
正當曲公公思索著如何答話之時,卻見望帝起了身,「罷了,朕心中有數。」
趙嘉燁和趙永靖拜師清虛派,雖是不同的師父,卻皆是掌教段平沙最看重的弟子。北寒通過下戰書告知大慶的意圖,便是通過段平沙之口告訴望帝,自然這兩位皇子也早已心知肚明,所以在望帝那般寵愛趙思洵之時,不僅沒有刁難,反而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兩個兒子什麼品行,望帝心裡清楚,看著寬容大度,實則是有些涼薄了,這也是他一直沒有決定立誰為儲的原因。
而讓他最為憤怒不甘的一夜,自詡高枕無憂的善平王和正武王卻從未想過他,也真是極大的諷刺。
作者有話要說:
趙思洵:爹,戳心窩不?
第011章 人手 若一到大慶就屁咯兒,他也別想好過!
那場宮宴一出,如今誰都知道皇帝抬舉趙思洵的原因,自然,那些羨慕嫉妒的眼神就全然不見了。之後不管趙思洵再得到多大的恩典,只要一想到他這質子的身份,便只剩下幸災樂禍。
趙思洵沒理會這明里暗裡的奚落,他正忙著搬家。
是的,王府修建好了,他能離宮開府出去,再也不用住在狹隘逼仄,還人多眼雜的地方。
哪怕這府邸住不了多久,但好歹是夷山王的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