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來晚了嗎?」他的臉上露出歉意,神情更是羞愧, 跟方才高高在上的姿態全然不同。
這些年, 夷山族遭受了什麼, 他已經從三水長老和趙思露口中知道, 想起他的姐姐姐夫,親切的族人一一慘死, 他可愛的外甥女不得不淪為南望皇帝的后妃,卻依舊早早地消香玉隕……無盡的悔恨充斥在他的心間。
而這卻發生在最需要他的時候, 他竟不在!
是以面對這個年紀輕輕就支撐起全族的外孫子,他又是愧疚又是敬佩, 因為這本該是他擔起的責任。
當趙思露請他北上助趙思洵一臂之力的時候,他便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下來。這是他唯二的親人, 族中的希望, 他必須得護住。
「您去哪兒了, 露露說,你本該到了。」趙思洵拿著紅彤彤的眼睛瞪他, 一張臉雪白,可見方才瀕死之際將他嚇住了,至今還未緩過來。
烏鐸老臉一紅, 他飄開視線, 不敢看少年的眼睛, 囁囁道:「老夫, 老夫迷路了……」
這個原因……趙思洵露出一個又哭又笑的表情,竟被他猜到了。
這究竟是有多不靠譜!
「再晚一步,您就見不到我了。」
「來得及時,來得及時,你幸好沒事!」烏鐸連忙回答,他他想拍拍趙思洵的腦袋錶示安慰,可實在心虛,便道,「接下來你想怎麼辦,你說,老夫都聽你的。」
趙思洵沒有客氣,他的目光看向姜太子和韋太子,扯了扯嘴角,冰冷冷地說:「都殺了,一個活口都不能留下。」
「趙思洵!」姜太子眥眼欲裂。
趙思洵笑了笑,「怎麼,現在怕了,不是口口聲聲要弄死我嗎?」
「你別忘了,我是西越太子,你若殺了我,南望和西越不死不休!」姜太子色厲內荏道。
趙思洵笑起來,「南望大軍已經集結了,就壓在西越和東楚的邊境。」
韋太子一聽,怔然,「所以,高鼎的確是你殺的!你讓葉霄殺的!」
趙思洵扯了扯嘴角,「現在意識到是不是太晚了,舅公,馬上殺了他們,我跟雲霄宮的秘密,不能暴露。」
「行,都聽族長的。」烏鐸沒有異議。
「勞煩了。」趙思洵說完,便朝護衛走去。
韋太子怔然,突然大聲喊道:「思洵,孤願割捨十座城池給你,你放我一馬!」見趙思洵腳步未停,最終一番抉擇,他又噗通一聲跪下,狼狽地喊道,「孤隨你開條件,求你,給我一條生路!」
他不想死,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可以。
他是東楚的太子,他註定要成為帝王之人,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而這話讓趙思洵終於停下腳步,韋太子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可是趙思洵卻冷冰冰地說:「他在拖延時間,舅公。」
這般大動靜,寧皇后那頭早已經驚動。
烏鐸朝宮門的方向看了看,果然有幾道氣息急速趕來。
既然如此,那就都殺了吧。
當寧家的宗師達到現場的時候,只有千錘百鍊的驚雷雲卷慢慢退散,中間穿著斗笠的魁梧老人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那一眼,讓他們立刻恭敬起來,「前輩。」
大宗師,每一個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也耳熟能詳,只有這位,竟看不出是誰。
但憑剛才的那一手,絕對不是段平沙。
滿地的屍體,多是巫神教和上陵學宮的弟子,裡面竟還包含了骨魔女和文書行者,他們心神一顫,更加不敢造次。
烏鐸擺擺手,然後走到了趙思洵的身邊,以一副守護者的姿態站著。
此刻,司空靈已經帶著聞笛笙走了,只有受傷的護衛互相攙扶著,簇擁在趙思洵的身邊。
趙思洵走上前,笑道:「先恭喜皇后娘娘大獲全勝。」
寧家為首的宗師,便是那位嬤嬤,她欠了欠身道:「也是多虧了夷山王鼎力相助。」
「客氣了。」他看了一眼骨魔女的屍體,「皇后娘娘之前答應我,要替我將纏綿之毒解開。」
嬤嬤聞言笑起來,「夷山王說笑了,這位前輩連骨魔女都殺的,從她身上搜出解藥再容易不過了,您請便。」
趙思洵點了點頭,「舅公,勞煩您幫我取來。」
舅公?
來人神色一動,忍不住問:「敢問這位前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