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玄凌山居然還能自創功法,將弟子撥亂反正,宣宸聞所未聞。
但看裴星悅昨夜的情形,這部黃鳥並非沒有缺陷。
見宣宸疑惑,裴星悅嘆道:「畢竟是為走火入魔所創,而且還不是完本,聽聞那本古籍不全,應該還有下一冊,可祖師爺又來不及推演出第九層,就……坐化了。」
「殘缺的。」
「嗯,黃鳥的修煉方式與普通的功法是倒過來的,不是先練體,待經脈拓寬之後,再修內力,而是先增長內力,以強行撐開經脈,只是這樣一來,身體強度若是跟不上,便容易逆轉爆體而亡。」
宣宸聽懂了,「所以你才用秘銀玄鐵封住氣海大穴?」
「玄凌山天都峰頂有一處寒潭,玄銀秘鐵就是師尊從寒潭底下挖上來後打造而成,充滿寒氣,正好與我的火屬內力相剋,把我的功力控制在自在巔峰的境界。」裴星悅老老實實地說。
宣宸看著那不起眼的銀色腰封和護腕,心說那玩意兒不僅冷,而且沉重無比,連斷人頭那瘋子都搖頭,裴星悅卻要時時刻刻戴在身上,以內力抵消寒氣和重量,也是相當辛苦。
虧得這小子還沒人事一樣走南闖北,但話又說回來,「既然缺陷如此嚴重,你為何要練它?難道堂堂玄凌山就找不出其他合適的功法?」
「因為我想早日下山。」裴星悅說。
宣宸一怔。
「宣宸,我不會忘記我躲在密道里眼睜睜看著裴家上下滅門的那個雨夜,也不會忘記帶走祖父、母親、叔叔伯伯們的那趟血鏢。」裴星悅看著宣宸,目光坦然堅定,若不細看都找不到他隱忍的悲痛,「而且,上山三年後,我再也沒收到你一丁半點的消息,我很擔心你。」
這直白的話語直擊宣宸的心臟,讓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動了動,心口鈍痛。同時也徹底沒了言語,裴星悅那時是小,但是破家滅門的慘案下,也容不得他慢慢成長。
他背負的壓力並不比宣宸少,但饒是如此,還記掛著自己。
宣宸想到這裡,不管是心也好,表情也罷,都軟和了起來,「天都真人就任你這般胡來?」
裴星悅搖頭,「師尊其實不願意讓我學,但拗不過我,只能作罷。」
宣宸心說真是任性的臭小子,找打!但做事不管不顧,不也是他的特點嗎?
「黃鳥對天賦要求極高,內力相合度也頗為嚴苛,但是進展迅速。我沒日沒夜地練功,雖然修煉黃鳥這部功法,內力增長本就比常人快上許多,但我的速度依舊讓師尊感到害怕,三年不到我就踏入了至臻境。」裴星悅淡淡地說。
這個時間太過恐怖,放眼天下,武林之中根本無人能及。
然而天才與芸芸之間的區別,恰恰就在這裡。
有人須臾一念就心生感悟,有人苦練數載依舊參悟不透。
宣宸眸光一閃,說來天都真人原本想收入門下的是他,是以他的資質自然同樣出色,他在西南王府呆了三年,在西南王的指點下,武功也直逼至臻境。
若沒有回到皇宮,想必也能邁過那道分水嶺,成為一代宗師。
可惜,他再也沒機會了。
宣宸心下微微失落,但未曾表露於臉上,定了定心神,他說:「國師說玄銀秘鐵能壓制你一時,壓不住一世,隨著你內力增長,一旦突破玄銀秘鐵的極限,你怕是還得走火入魔。」
不悟和尚和宣渺今早匆匆從皇陵趕到昭王府,已經檢查過裴星悅的狀態。
「是啊!」裴星悅長嘆一聲,接著摸著腦袋苦惱道,「我也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可黃鳥不全,師尊都沒辦法,那只能這樣了。」
只能這樣了……宣宸聽著手有點癢。
「不過正常來說,若是我經脈足夠堅韌,便能容納更多的內力,延緩走火入魔的速度。所以後來的兩年,我練得都是外功,鍛鍊體魄,拓寬經脈,一直到了瓶頸,才被師尊趕下山。」
宣宸運了運氣,怒力把敲爆這小子的狗頭的衝動給壓下去,說:「下山之前,天都真人可有什麼交代?」
「師尊說一味的苦練對我已無用處,不如下山闖蕩江湖,與世間各式各樣的強者交手,或許另有所悟。正好,我也心急著想要調查當年真相,找到你。」
可誰也沒想到,此刻的宣宸正處在最黑暗的時候。
真如天都真人所言:無親無緣血海滔天,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恍若煉獄不得超生。
裴星悅一想到這裡,再看著宣宸雲淡風輕的表情,感受著他比常人微弱的呼吸,一時之間心痛難耐,「宣宸,你的身體……」